“将军!”

“将军!”

韩世忠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早早的就去了前院。

“善长,居仁。”解元来的早韩世忠有所意料,但还真没想到成闵能和他一起到。“居仁今儿怎的来的这么早?”可别是又闯祸了吧。

“瞧将军说的,我难不成还不能勤快一次啊。”成闵确实是有自已的小心思,但他也不是没脑子。这个时候可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有事你就说”,韩世忠抬手示意解元自已坐,“你摸摸良心问问,你什么时候找我不是因为闯祸了?”

“这次真没有!”成闵真觉得自已很冤枉,“将军,信任呢?”

“你说呢?”韩世忠懒得搭理他。他跟呼延通就是两个样。那个是没脑子,这个就是一肚子的算计。

还信任呢?他还好意思说?他哪一次找他,他最少都得忙半个月。就这,他还想要他怎么给他信任?

“你要是真的闲的慌,我就给你找点事。但是,”韩世忠指了指解元,“今年要是还有人来我这告你,咱们到时候就一起算总账。”

“哎哎哎,”解元连忙摆手,“那里边可不包括我,将军您可别给我招埋怨啊!”

他倒也不是怕成闵。就是吧,你天天被惦记,就算是他对你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但是你就不膈应了吗?

他可不想被成闵这个小心眼的惦记,不然到时候还指不定会怎么恶心他呢?“将军,我求您,说清楚,千万别再给我招惹仇恨了。”

韩世忠听着这话,表情那是一言难尽。

“善长这是做什么?”成闵也被他吓到了。他敢招惹其他人,但他什么时候招惹过你了?

咱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至于这样吗?他们前护军谁还不知道你解元的大名?

“将军!”这边正乱着,呼延通就走了进来。“善长和居仁也在?”

“我昨日就听说晨风回来了,还以为是谣言呢。”成闵摇头,“果然还得是晨风,我们就是比不过。”

就算是知道成闵的性子,这话还是给了呼延通很大的冲击,“善长?居仁这又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王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谁还不知道成闵呢?“又犯病了呗!”

说着王权将自已特意单独拎过来的美酒放于主桌上,“将军”。

“唉。”成闵长叹,“难不成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你知道就好”,他们这些人,包括韩世忠,除了解元,哪个没被他坑过?

“景熠这话,”成闵侧身看向韩世忠,“将军就这般看着他们欺负我吗?”

“你想我怎么做?”韩世忠早就知道他的套路了,“要不你俩一起回去禁闭?”

“将军说笑了。”成闵才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去禁闭呢。要是去了,王权什么时候能出来不一定,但他十五之前出来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我们闹着玩的。哪用将军操心呢?”

“我操不操心的这不都看你吗?”韩世忠打开王权带过来的美酒,酒香四溢,确实不凡。“说吧,你今天来到底是什么事?”

成闵不自觉的瞥了一眼,“今天真没事,这大过年的我还能惹什么事啊。”

呦,平时怎么没见他俩关系这么好?解元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个点来给呼延通求情。“既然居仁都说没事了,将军就再信他一回好了。”

韩世忠刚要顺着他这个台阶下,就听他说,“不过将军要是觉得他不老实也可以……”

“你陪他一起?”韩世忠是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非要上赶着找骂。

“别别别,我错了。”解元非常识时务的认错,“我就是嘴快,将军别跟我一般见识。”

就解元会耍宝,韩世忠偏头,“伯英叫你来的?”

这话一出王权连忙看向呼延通,目光灼灼。

呼延通被他盯得有点想逃,“是。”

“将军”,王权一听到呼延通肯定的答复立马看向韩世忠。

韩世忠知道他俩的关系,“晨风先带景熠过去吧。”

“谢将军!”王权说完就拉着呼延通往外走,“我们先走了。将军也记得尝尝这次的味道如何。”

解元是不知道王权跟张俊的关系,但他知道张俊的字。虽说字跟名这种不是没有重合的,但是能让他们将军在这个情况下称字的可不多。“是中护军的那位?”

“是他”,韩世忠也懒得给他们编。他们能知道不知道的区别是他信不信任他们。他不乐意和人搁那瞎聊,今天能进来都是自已人。知道也没什么。

“那将军介不介意给我们介绍介绍?”那俩走了,剩下的这俩没一个老实的。

“你俩想知道什么?”韩世忠直接往桌上空着的茶盏里倒酒,“与其关心这些跟你俩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你俩不如先想想怎么糊弄我纵兵抢粮这事。”

“这个”,成闵讨好的上前,韩世忠直接拍掉他接酒壶的手,“这个不用你,你俩慢慢想。”

本来他还想让他们先过个好年,十五之后再算账呢。既然两人现在都闲的慌,那正好,也省的等了。“你俩慢慢想,我不急。”

韩世忠将拿起杯盏,一饮而尽。“要不你俩也别自已硬扛了,先给我说说这事都有谁参与了?嗯?”

听了这话俩人连连摇头。韩世忠轻笑,“还挺讲义气的。”

“那要不我猜猜?”韩世忠就不相信这事就只有他俩参与!他俩能承认那是因为他俩怎么样都逃不了。

至于剩下几个?“王胜,刘宝……算了,要不你俩和我说说谁没参与?”

“将军?”呼延通不知道自已出去了这一会儿,怎么这俩就犯事了?

韩世忠也没想到他能回来这么快,“他俩去哪了?”

“伯英就在外边等着景熠呢。正好旁边院子没人住,他俩就先去那了。”他又不用走多远,自然回来的就快了。

“你先去找平叔他们。”韩世忠扫了下跟没事人一样的俩人,“我有事和他俩说。”

“啊”,呼延通下意识的为他俩求情,“今天是新春,将军要不就先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你倒是挺“善解人意”的啊。”韩世忠阴阳怪气的说,“没你的事,让你走你就走。”

见呼延通还想说什么,韩世忠直接了当的问,“你要是想替他俩,那留下也行。想好再说。”

呼延通刚想说什么,解元和成闵就疯狂的给他使眼色,就差求他走了。

“或者你要是不想去那边,那就去外边守着。一会儿要是有人来告诉他们,谁要是想自首,那就进来。其他的先拦着。除此之外,其他的少说。”韩世忠虽说是生气,但还不至于这么不给他们留面子。

“他走了,你俩慢慢想”,韩世忠这次是打定主意不会让他们轻易过去了的。

他护着是一回事,他们得寸进尺,搁这给他乱来是另一回事。

“将军”,解元向来识时务。既然韩世忠都这样说了,那说明这是不能轻易翻篇的。这也没什么,本来他们就有心理准备。

韩世忠抬头,“你说”。

成闵还想拦一下,虽然他老是坑他们,但那也是分情况的。既然他都逃不了了,就更没必要把他们都拉下水了。

可是,韩世忠直直的看着他,就没给他打断的机会。而解元,他就是个墙头草。一点出息都没有。

像是看出了他的不服气,韩世忠也不是要严刑逼供,“要不你先出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居仁什么样将军还不知道吗?”解元难得的给他解了个围,“将军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韩世忠也不说话,就看他俩能说出个什么了。

解元知道韩世忠生气,只是,“将军,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们都不会这些。”

他们也不是出身大族,他们也不是没有父母兄弟,但凡他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去带兵抢粮。

“将军,我们不愿做关师古。”他们不愿!

他们并不怕死。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他们将军自八百里秦川带出的男儿,他们不怕死。可他们凭什么要折在官场的波诡云涌里?

他们也知道自已手下的弟兄或多或少的都有问题。毕竟他们大宋军队里的底层士兵不是因为他们这荒唐的国策入伍的,就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才选择来这搏个活路的。

他们可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可也不是什么临阵脱逃,丧权辱国之辈啊。他们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他们有什么错?

他们这些人不是一个好的将军,可既然朝廷给不了他们一个活路,难不成还要阻止他们自已去搏个生路吗?

而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抢粮?那这就要问问他们的官家了啊。问问他为什么要同金贼姌和,以及为什么他和金贼姌和就要削减他们的军费?

他们可不管这些军费是被朝廷明旨削减的,还是被层层官员克扣了。他们就只知道,他们的军费被削减了一半。

至于朝中是否追究,这个他们管不了。反正他们将军在,也用不着他们管。

至于他们为什么还会活不下去?这不是说他们将军做的不够。就这么个世道,他们的将军能做到不和那些奸佞小人同流合污就已是不错。更何况,他们的将军还特意为此去了临安?大宋开国二百余年,除了他们将军,还有谁会为他们去朝堂质问那衮衮诸公?他们不怪他们将军追不回那一半军费。

至于朝廷要追究是谁的责任?这个是另一回事。有他们将军看着,是抄家流放,还是身死族灭,这就看他们官家的心思了,就要看他们将军的心情了。

但是这并不是全部。无论如何,他们的官家的责任是一点都少不了的。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大宋的军队,因为他是大宋的官家。这个理由够不够?

也别说什么他们怎么不学岳帅那边的后护军。他们没有吗?不会有人以为他们的军费都是朝廷出的吧?怎么可能?

屯田,剿匪,以及抗击金军以战养战……他们哪个没做过?这不就是他们大宋的传统吗?就没听说过他们大宋的哪支军队是不搞副业的。

他们这是军营,不是商队。他们再是经营有方,也不至于能自给自足吧。那要是连军费这些都要他们自已想办法,那他还当什么天子,还是趁着退位让贤好了。

至于关师古?他们钦佩于关师古的豪义,这是真心的。不是谁都能守得住底线,在什么时候都不欺辱百姓的。不是谁宁死也不愿挥刃向更弱者的。不是谁在被背叛后还依然可以单骑降敌,只为心里那份忠君报国的气节的。

他们钦佩关师古,可他们不是关师古。他们也不愿做关师古。

明明是他们的官家的错,凭什么要让他们去带着自已手下的弟兄去送死呢?凭什么?难道他们就天生命贱吗?

“为什么不和我说?”韩世忠知道他们气什么。

可,就算他去临安没有讨回那一半军费,他难道没有把他们官家先前的赏赐全部拿出来变卖,以充当军费吗?这般就算是不及被削减的那一半,但也足够他们支撑过去的吧。哪里还需要他们这样去做?就算是不够,他们为什么不说呢?难不成他还能活生生的看着他们饿死吗?

“我们都知道将军做的,也都感激将军自已给我们补充军资。可是,将军”,成闵双眼通红,“将军,他们并不是孤身一人,他们还有父母妻儿。”

他知道要是他们的将军知道,就算是去朝中掀了议和的桌子,也会把他们的军资补充完成。

可,他们商量的时候都选择了避开他们将军。他们将军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他们能吃得饱,穿的暖,就已是他们将军为他们争取的结果了。

父母妻儿,这是他们割舍不下的亲人。但这并不是他们将军的责任。

既然都是要死,又何必把他们将军拉下水?他们会自已为自已的父母妻儿去拼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