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好像终于来了兴趣,困意顿时消散,立马坐直了身,盯着南浔玉,微眯了眯眼:“哦?什么旧案”

“正铭太子谋逆案。”

朝中一片哗然,这几个简单的字组在一起却惊煞了众人。

这样的案子,南浔玉不会上书,上书只会被拦下来,故而他只能当廷宣参。

叶康一口气终于沉了下去,看着南浔玉,有些怜惜。

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已。

“臣还要参。”

南浔玉朗朗一声让朝中众人心中大石又提了起来。

这又该是谁啊。

朝中有人小声嘀咕,但有甚者已经大声骂了出来。

“臣要参的是,七皇子暗中联合异族意图谋反。”

噫——

全场倒吸一口气。

连参两位皇家人,还都是皇子。

正铭太子这个名字他们平日里更是提都不敢提。

“南浔玉!你未免太自大了些!”

“几月之前,你还不知道在哪家歌坊混着听曲呢!你有什么权利参七皇子!”

骂声、喊声、嘀咕声不绝于耳。

但南浔玉充耳不闻,再一次开了口。

“人证物证齐全,请圣上亲自主持裁决!”

“陛下,这小子说不清道不明地就要参人,再翻旧案,朝内朝外势必引起动乱,居心何在!请圣上再三思量!”

“请圣上再三思量!”

“请圣上再三思量!”

大臣们大部分都齐齐跪了下来,匍匐连声请求。

可惜这次皇帝并不站在他们那一边。

“这样吧,就……就由大理寺卿叶康主持,朕就在一旁旁观,”皇帝语气沉了下去,满是威压,“南浔玉,倘若你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

“你自已知道后果的。”

皇帝声音冰冷,严肃又冷漠。

南浔玉抬头望着座位上的皇帝,嘴角隐隐勾起了一点弧度。

这一次,大势在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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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牢内。

九莲鬼僧衣衫破烂,浑身被血浸透了,两只手腕许是因为被铁箍吊着太久早已勒出磨蚀出深深的痕迹,似乎有骨头隐约可见。

他的双脚已经被挑了筋,瘫软在地上。

张谅四周是牢狱,他仰头靠在稻草堆上,一双眼睛望着牢狱的天花板,空洞洞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自……自作孽……”

嘴唇苍白结痂,用干哑的喉咙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

有声音。

幸好他耳朵还没什么毛病,在寂静的深牢里,双耳也变得愈发灵敏。

有人来了……还是两个人。

一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不会这么奇怪,既轻又重,急而粗重。

好像是走到他旁边就没了声音。

张谅感觉自已好像听见了一声铃铛响。

是——是铃铛——

张谅绝不会听错,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噩梦里,这个声音一直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突然激动兴奋起来,用仅剩四肢中还能用的左手拖着自已的身子一步一步地爬向声音的来源。

“你……你是不是黑雀楼的人!”

没有声音回答他。

“你!你到底是不是黑雀楼的人!”

还是没有声音。

张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彻底放弃了爬行,趴在地上,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阿弟,不要出声音,嘘——”

刀砍血肉发出的声音,尖叫怒骂,痛哭求饶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张和张谅相似的脸庞浮现在他脑海,他耳边隐约听见了弟弟的声音。

他是哥哥,还是弟弟?

张谅麻木地望着狱外,脑中一根弦终于断了。

他彻底疯了。

铃声终于又出现,清儿姑娘身量纤细苗条,姿态弱柳扶风,动作却沉稳有力,迈着步走到了已经发了疯的张谅面前。

“张谅,你的死期到了,”清儿已经蓄势待发,像是即将要取了张谅的命,却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动作一滞,“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当年的事是他对不起,但是你也别忘了,你也不无辜。”

张谅的眼神好似清明了一会儿,下一秒,血溅在牢狱的墙上。

这个从幼年开始就激进顽皮的人在回归无相后,终于被人终结了一生。

弟弟跳脱,死在了地底的囚狱之中;哥哥老实,最后因为自已的仇恨化为了粉芥。

清儿姑娘冷眼没有再多给一点眼神,仿佛刚才在台上谈笑风生的女子是另一个人。

不过,意外总让人始料不及。

正当她踱步打算往外走时,一根细针刺向了她的后颈,不偏不倚,正正好。

“累死我了,真是不容易,”刚才还躺在牢狱之内的翟姝已经醒了,还自然地打了个招呼,“你说是吧,贺、鸢。”

清儿姑娘被细针定住,闭上了眼,不愿再看翟姝的方向。

“你也不无辜,对吗?”

翟姝的声音没有多少狠厉的意味,反倒是带上了一点难以置信过后的麻木。

“罗刹堂是黑雀楼屠的,渊门与正铭太子案有所勾连,至于这黑雀楼为什么要屠罗刹堂——”

翟姝越靠眼前的女子越近,她一张小脸上复杂而悲痛。

“郑皎月,是吧。”

贺鸢发现自已对着那个人的女儿再也说不出一句狠话,仍然不看翟姝一眼。

“你别回去,你会死的。”

翟姝听出了贺鸢语气中的真挚,却再没有反应。

深牢之内很安静,贺鸢陷入了漆黑之中。

——

大理寺内。

一派严肃庄重的气氛,四周空气似乎都要被现在的形式险峻到冻结的地步了。

“哈哈哈,七皇子木苗村豢养私兵?你有证据么?”

“云州七皇子与朝中半数臣子结党营私?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讼师说不出什么,但这咄咄逼人狐假虎威的本事可是玩得炉火纯青,许多话还歪曲扭转加工成了另一套意思。

南浔玉坐在一旁,没有生气,从脸上也发现不出什么激动愤怒的情绪,他甚至还用茶盖拨弄茶水表面的浮沫。

等等,就快到了。

矛盾最冲突最激烈的时候一网打尽才最有意思。

这场案件的审理旷日持久,一月时间当然远远不够。

“开堂开堂——”

叶康又坐上了这个位置,他看着座下始终僵持着的局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