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1967年10月31日那一天，凤山和雷志宇离开了自已从小生活的四方镇，结束了他们的学生时代，进入一个新的家庭——8个人的集体户大家庭。
当年，这个家庭里年龄最大的不超过20岁，凤山年龄最小，16周岁。3女5男，他们集体户一共8人。
1967年冬天到1969年秋天，这两年是怎么过去的？在凤山的记忆中好像是个空白，似乎有过复课，但肯定是短暂的，最长也不会超过两三个月。
学校停课，部分学生和老师忙于“革命”，凤山家的家庭出身一栏里，明明白白写着：地主！ 就如当年的阿Q一样，他打小“不配姓赵”，当然就“不准革命”，那时候流行的一句话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还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不上课，也不“革命”，这部分学生，曾被称之为“逍遥派”。 能够“逍遥”，应该是件快乐的事，可那时的凤山，是被迫无奈才“逍遥”的。
凤山有兄弟姐妹三人，父辈兄弟姐妹两人，因为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经商的，所以给凤山的父亲和凤山他们从小留下了殷实的家底，那时候凤山家是乡里有名的富裕户，到了1967年，那时候的学生想打工，几乎完全不可能，想读书？无书可读， 除了《毛泽东选集》，几乎所有的书都成了禁书。
听到下乡的消息，许多学生开始联络交流，商量。与平日交好者熟悉者组成新集体。因为学校停课，凤山一直逍遥于校外，待听到下乡的消息赶到学校时，班里同学多已完成寻伴组户这一步，凤山只能听老师安排。
当时的班主任已经换成了身材矮小的刘在敏，他把凤山插进一个临时组成的集体户，此户内66、67、68三届学生都有，只有同班的雷志宇一人是凤山熟悉的。
那时候下乡是被热烈欢送走的，从乡委大门前到乡汽车站，一公里多长的街上，两旁都是欢送的人群，他们敲锣打鼓，燃放鞭炮，人人佩戴大红花，犹如在庆祝一个重大的节日。
在凤山的记忆中，没有这些欢送者的面部表情，虽然那鞭炮为下乡者燃放，锣鼓为他们而敲响，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他，心里当时没有欢乐，如果说能有什么，那也只能是迷惘和无奈。
因凤山的家在镇上，所以那天是父亲步行着送凤山去的车站，母亲为什么没有来？ 后来凤山想到：她一定是在家里哭泣，凤山是家里儿女辈分里面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一个妹，他是家里走的第一个孩子，亲人的眼泪无力留住他们，除了哭泣，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凤山下乡的地方在江苏，叫芦墟古镇，镇下面一个叫江西北沟的村子，在镇汽车站下车步行约10公里，才能到达。
江西北沟并不是属于江西，听村里老一辈儿的人说，芦墟镇是一座具有悠久历史的镇子，这里以前叫北顾里，三国时就已成村落，南朝梁太学博士顾野王之子安饶、安文卜居于此，遂有此名。
后因这里是个自然村落属于移民村，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个地方靠近大山较为安全，大部分逃荒的人群自然形成的居住环境，村子中间有一条河，初形成自然村落的时候江西人比较多，就分成了江西北沟和江西南沟。
凤山下乡的江西北沟公社就在村头上。那天公社门前聚集了多支学生队伍，总数大概有一二百人，各集体户在此分别列队，然后被分给来接人的各生产队。
那天与凤山他们同时到达公社的还有一批上海知青，他们乘解放牌卡车到达。此前他们只知道下乡到江西北沟公社，并不知道哪个大队，哪个小队，具体去向似乎是随机安排，凤山同行的8个人上了一辆马车，加上赶车的9个人，满满当当的挤了一马车…
赶车的是一个身材较高壮，面色稍显苍白的年轻人，当时坐在车上的人看到他都以为他有点傻，因为不管别人如何问他话，他都不吱声，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哑巴。后来才知道，他叫韩惠贵，人不傻，只是因为小时候经历过不干净的事儿，吓得有点自闭。
或许因为人多，马车行走缓慢，从公社到村里，10公里多的路似乎走了很长时间，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大片大片的田野，许多苞米秸还没割倒，在秋风中瑟瑟地摇曳，韩惠贵甩响大鞭时，田地里惊飞起一群鸟儿，车上，十个女生唧唧喳喳不停地说话，也如一群麻雀。而凤山因为几乎与所有的人都不熟悉，是沉默的一个，凤山的年龄最小，家庭出身又是黑五类，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不会有话语权…
番外二
2024年2月1号，春节前夕，上海的天气湿冷，华东师范大学正是学生们放假的季节，往日人头攒动的操场几乎空无一人，操场边的一方石凳上，六岁的智涛缠在爸爸腿上
“爸爸，我想回家，这里也不好玩”。
他的小脸儿冷的红红的，瞪着大眼睛有点委屈的看着凤鸣。
無錯書吧“那你想去哪儿玩啊”
“游乐场，玩具城也行”，孩子冷的有点蔫儿蔫儿的说道
“好，那咱们去电玩城吧，不过在游戏城不能玩太久，奶奶还在家等咱们吃饭呢”。
凤鸣宠溺的抱起孩子，边往外走边跟孩子亲昵的说着话。
“爸爸，你怎么总带我来这儿坐着，也没有好玩的”
智涛嘟起小嘴儿。
“因为这是爸爸和妈妈读过的学校，爸爸和妈妈就是在这儿认识的，然后才有了我们可爱的智涛呀，爸爸希望你长大以后也能考进这里读大学好不好？”
“好……”
“真乖”，凤鸣抱着孩子在他的小脸儿上嘬了一口，顺着操场向学校门口走去。
那天天气湛蓝，却清冷，头顶飞翔的雁鸭时时发出鸣叫惹人遐想……
嘈杂吵闹的游戏厅，智涛正全神贯注的玩捕鱼达人，凤鸣的电话响起
“凤鸣，你带孩子去哪儿了，不回来吃饭了啊”
“大姑，智涛非要来游戏厅，玩的正高兴呢，一会儿我们回去吃饭”
“你就惯着他吧，早点回来，等你们爷俩吃饭”，说完电话就挂了…
凤鸣一脸慈爱的看着玩的正起兴的智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