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祁的气息微滞。
薄唇轻启道:“本王说过,她无甚不同。”
明昭十五年,要不是她贪生怕死,弃了阿梨自已逃出宫外,也许,也许阿梨还有一线生机......
纵使她将那一切全忘了,也抹不去她是帮凶的事实。
萧云祁的眸中渐渐聚起寒意。
他要让所有人都尝尝痛失所爱的苦楚,这世间不能只有他一人受烈火烹心的煎熬。
“后日便是花朝节,以本王的名义下帖子到张庭贞府上,邀张小姐同游。”萧云祁冷冷地开口。
苍术还想再言,却被他身上的寒意摄住,于是只拱手说道:“是,属下这就去。”
长宁宫那边,宁筝一整日都有些魂不守舍。
就连宫人通报璟王到访,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萧云睿一踏进殿中,看到宁筝拿着书卷愣神的样子,眉心微蹙。
“筝儿,后日花朝节,我们一同出宫去可好?”萧云睿按下眉宇间的忧虑,勾起一个温润的笑说道。
宁筝这才回神来。
呆愣愣地看着璟王,问道:“殿下说什么?”
萧云睿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后日花朝节我们一同出宫游玩可好?”
花朝节?
宁筝记得往年这个节日时,她都很开心,因为这天人们很大方,她讨到的赏钱比平日里多得多。街上的花灯,湖里的游船,画舫上的诗会......对她来说,都是讨赏的好地方。
这就是她对花朝节所有的印象。
宁筝本想拒绝,但对上萧云睿带笑的眸子,拒绝的话又被她吞了回去。
她觉着璟王一定是她的劫,总是拿那般溺死人的目光瞧着她,让她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好啊。”宁筝应道。
萧云睿瞬间开心得像个孩童,眼里无瑕的真诚让宁筝有些内疚。
因为一刻之前,她脑子里还全都是萧云祁那个妖孽。
到了花朝节那日,宁筝起了个大早,由着穗欢帮她拾掇。
等她到宫门外时,璟王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一看见她,眼睛瞬间亮了几分。
宁筝忽的怔住,因为璟王衣服的颜色,与她竟然一般无二。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穗欢,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穗欢吐吐舌头,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
见状宁筝便了然,璟王必定是买通了穗欢,打听来她要穿什么颜色的衣裙,又故意与她穿了一样的颜色。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宁筝摇摇头,快步走了过去。
璟王清隽的身形在玉色的锦袍下显得俊逸出尘,真应了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蹉”。
她不由地感叹皇室基因的强大,一个两个都是这么好模样。
璟王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来,他便欢喜,勾唇浅笑,贴心地为她戴上了斗笠。
宁筝眼前被细纱遮住视线,她疑惑道:“为何要戴这个?”
璟王说道:“今日人多,世家小姐出行都要以轻纱覆面。”
宁筝有些无奈,倒不是她想要靠容貌夺人眼球,而是穗欢给她做妆发做了一个时辰,早知如此她就不受那劳什子罪了。
这样想着她吐槽道:“既然藏起来不给人看,还花心思挑那些钗环头面干什么?还不如早上多睡一会儿。”
听到她抱怨,璟王抬手摸摸她的发顶,说道:“我看到了,筝儿很美。”
宁筝未曾料到璟王如此擅长情话。
这是怎么回事?望着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她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慌忙说道:“我们快走吧,别在这耽搁了。”
看着她逃也似地快步往前走去,璟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们到东市时,街上已经有很多人。
两侧是推着车卖货的人,有卖花灯的,有卖面具的,还有卖各色吃食的。
平日里要扯着嗓子叫卖,今日不需吆喝,每个推车前都有三三两两的人驻足。
宁筝看什么都新奇,她还没正经逛过一次花朝节会呢。
璟王跟在她身后,并不打断她的好奇心,她若是看上了什么物什,他便成对的买下来,这会儿她正停在一个卖香器的摊子前,拿着一个桃花香炉端详。
璟王立在她身后,说道:“若是喜欢便买回去,也可以打发些时光。”
摊子的老板笑眯眯地说道:“娘子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大方疼人的相公。”
宁筝隐在薄纱后头的脸皮微红,就要开口否认。
却被萧云睿抢先一步说道:“是我有福。”他垂眸看着宁筝,一眼能穿过薄纱望进她的眼底一般。
宁筝便不好再开口。
这时,一道慵懒的男声响起:“这么巧,皇弟也携佳人出游?”
宁筝和璟王齐齐循声看过去,就见萧云祁立在不远处,身边还有个同样戴着斗笠的女子。
他今日难得穿了亮色,黛青色的锦袍让他的妖孽气质柔和了几分,反倒添了些翩翩公子的味道。
而他身侧那个女子,虽然被掩住了面容,但通身气度不凡,一看便是教养极好的。
宁筝眸子黯淡了一瞬。
这女子就是户部尚书的女公子吗?
看来他十分中意这个婚事,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便将人带在身边。
璟王则是下意识地将宁筝护在了身后,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疏离:“皇兄也有兴致来花朝节游玩吗?”
萧云祁笑言道:“是啊,本王陪若仪同游,既然遇见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璟王想拒绝,却被宁筝抢先道:“自然好,难得殿下有这样的兴致。”
宁筝说完,就想咬掉自已的舌头。
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脱口而出答应了呢?
又不是不知道萧云祁的德行,万一在张家姑娘面前他再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那从今以后得罪人名单上不是又要加一?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便没法再收回去。
感觉到身侧璟王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宁筝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殿下怎么了?”
萧云睿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拿下来,反握进了手中,说道:“无事,我方才是在想,筝儿额间的桃花钿与手中这香器很配。”
他的话天然地将自已与旁人区分了开。
别人只得见美人的轮廓,只有他,能看到丽姝的真颜。
这分外亲昵的低语,明晃晃地昭示着所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