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湾这次看到了自已梦里的一切。

严寒的雪山上,喇嘛庙中小喇嘛们来来往往,但都在讨论着一个人。

他们说那是一个石头,那个人的心是石头。

梁湾飘到院中,看见了正在雕刻石头的少年。

他面无表情地拿着工具,毫无章法地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雕刻。

那双眼睛干净到没有一丝情绪色彩,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却十分纯粹淡漠。

他的心很干净,但是,也很茫然。

梁湾感受到了少年的情绪,看着他日复一日地雕刻。

终于有一天,老喇嘛过来告诉他,他不是一块石头,他可以见自已想见的人了。

梁湾跟着她飘了进去,听到老喇嘛的话,知道床上躺着的漂亮女孩儿是少年的母亲。

她对孩子的爱,让她服下了藏海花毒,在藏海花中一日一日的沉睡,只为等到自已的孩子归来。

等待。

梁湾想着这两个字,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到了一片红色的花海。

皑皑白雪覆盖高山,可一片纯白的雪山之中,红色的藏海花怒放,潋滟灼目。

“墨脱……”

“藏海花……”

这便是你要我去的地方吗?

梁湾在心里问着世界意识,没有得到回应。

不,她得到了回应。

眼前的场景碎裂,梁湾就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

雪之中,一个人在移动。

梁湾跑过去,看到他的脸瞳孔骤缩,是喇嘛庙的少年。

他比那个时候要瘦,要成熟。

但,没有了那股子机械一般的漠然。

“长白山……”

跟着少年到了雪山,看见少年突然跪在地上。

他悲戚又淡漠地磕头,脸上的伤感让人忍不住落泪。

梁湾抬手覆上心口,她的心在安然,长白山是她的归宿。

脑海里突然浮出这个念头,梁湾看着少年进入了雪山之中。

她跟着他穿过了漆黑的地道,来到一扇古朴的青铜门前。

巍峨宏伟的青铜门古朴又大气,神秘复杂的花纹让它的神秘感更甚。

梁湾能感受到它对自已的吸引力,是来自灵魂的亲切感。

“回家……”

黑瞎子还以为梁湾不会再做噩梦了,可是听到了梁湾的呓语,他眸色复杂地看向她。

她刚才的呓语是,回家。

她哭了。

黑瞎子看见了黑暗中,梁湾眼角滑落的眼泪,她的神色变得无比哀伤。

已经凉透地心开始疼痛,原来冰冷的痛感更为明显。

“梁,湾……”

低念着梁湾的名字,黑瞎子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哪怕知道了自已的心思,但他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私心里,黑瞎子希望梁湾好好地活下去,普普通通的活下去。

不管是成为医生,还是凭着自已对花的喜爱,开一家花店。

他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哪怕他的眼睛在好转,哪怕知道背后的东西已经很虚弱。

但他依旧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

下面太危险,他不可能保证自已每次都能平安上来。

恶龙明白了自已的心意,但第一个想法,是退缩。

他招惹不起,她招惹不起。

就当是一场梦,醒来时,他会痛会死,但不会后悔。

梦日复一日,梁湾有时也会在半夜惊醒,黑瞎子总是能及时递上一杯温水。

他们两个似乎在靠近,又似乎越来越远。

与乐倒是体型长得有点快,不过是四个月多些的小猫,已经长到八十厘米了。

体型十分可观,但还是喜欢窝在梁湾怀里。

尾巴现在坠在半空,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

梁湾近来休息不好,身体也就不好。

前两天突然高烧,今早才退下烧,办理出院。

坐在秋千上,梁湾罕见地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衬得她本就不好的脸色越发苍白。

在难得的阳光下,整个人如梦似幻,如绚烂的泡泡,下一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瞎子端了病号餐出来,梁湾乖乖坐到石桌边,开始慢吞吞地喝粥。

只是两天高烧,梁湾就没怎么吃东西,一天喝了一口粥。

她消瘦了很多,身子看着越发单薄。

黑瞎子虽然忙,但还是会来给人煮病号餐。

谢雨辰和张日山知道这件事,沉默地看着黑瞎子两头跑,没说什么。

现在,梁湾一碗粥勉强喝了三分之一就放下了勺子,菜一口没动。

黑瞎子沉默地看着梁湾,还是没有做出强迫她吃的事情来,

“梁大小姐,瞎子觉得瞎子养不了你。”

黑瞎子干脆一下瘫倒在草皮上,语气里满满的生无可恋。

梁湾唇角弯了弯,起身走到黑瞎子身边蹲下,笑容温柔,

“先生,我病好了,会养回来的。”

她生病就不想吃东西,所以看着瘦的厉害。

但病好了,很容易就养回来了。

黑瞎子没应声,借着墨镜的遮挡,贪恋地看着温柔笑着的梁湾。

今天是第八十七天,该去接墨脱接吴邪了。

计划到了尾声,梁湾她,很快就回到自已想要的生活了。

黑瞎子想到这里,抿了抿唇。

他还是起身拉着梁湾也起身,让人坐在放了一层软垫的石凳子上。

“得嘞,瞎子再试试。”

梁湾见黑瞎子恢复活力,不由失笑,眉眼弯弯的模样倒是格外吸引黑瞎子。

收拾好了碗筷,梁湾坐在秋千上,身上的衣服比较厚,但还是披了毯子。

黑瞎子则是拿着躺椅,躺在院中陪着梁湾。

风摇动风铃,月季和玫瑰,还有栀子都落了。

“先生,我想去看雪山的雪景。”

梁湾突然出声,神色向往,似乎期待了很久。

黑瞎子看向梁湾,没有出声应答。

并不失落,梁湾双手抓着两旁黑瞎子换的绸带,头微微靠着左边,

“我梦到了有着红色花海的雪山,那座山上有喇嘛庙,红色的花海很好看。”

“还有什么?”

梁湾的神色温柔期许,眸里氤氲着柔和的光芒,让黑瞎子心中有些不安。

那是一种将要消失的献祭感。

梁湾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微微抬头凝望着天,浅茶色的眸子有些许失焦,右眼却突然落下一滴泪。

空白的神情里带着无人能理解的情感,复杂又神圣,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悲伤,

“像石头一样的少年,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陪着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度过了三天。”

梁湾茫然地垂头,手抚上在疼痛的心口,声音轻柔:

“心在痛,那个少年的一点一滴疼痛,都在我身上放大了。”

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梁湾脸上唯一的血色迅速消退,但她还是转身对黑瞎子露出了一个笑容。

笑容苍白似在泣血的白色栀子花,清艳凄美,毫无征兆的掉落枝头。

黑瞎子的身体比想法快,将倒下的梁湾抱在怀里。

单薄的身子在自已怀中,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随时随地都能被风吹走。

手用力一些,但想到梁湾怕疼,黑瞎子又卸了一些力。

彻底反应过来,他抱着梁湾低沉地笑了起来,没有放松和肆意,反而阴沉得可怕。

“梁大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过,不重要了。”

确定梁湾只是昏睡,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黑瞎子低头肆意地亲了亲梁湾的唇,随后把人抱回了房间,自已在一边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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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到了晚上,见梁湾还没醒,他联系了一些人就起身离开。

跨越快百年的仇恨,终究比刚刚萌发的情愫重要。

恶龙想将温柔的月亮禁锢,不问来处,不问归处。

但唯一的一次离去,会将恶龙禁锢在温柔破碎的梦中,无边沉沦。

——

作者:温柔刀,刀刀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