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药碗进厨房,王月半手下的刀挥舞地飞快,案板上的土豆丝却极为漂亮。

“胖哥,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梁湾打开水龙头冲洗着药碗,感受到冰冷的水刺激肌肤,白皙的肌肤很快就泛着红。

王月半并没有什么怔愣,手下把土豆丝放进一早准备的水碗里面,

“和现在差不多,以前你是一个医生,后来出了意外就开了花店,每天都很开心。”

医生,花店...

梁湾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形象,都是自已,却又十分不同。

一个是充满热爱和坚定,一个是,

失去能力后的平和与释然。

这样吗?

梁湾对以往没有多大的兴趣,听到王月半对以往的一切以差不多形容,眸里多了些许疑惑。

纯白又没有记忆的自已,又为什么会和从前差不多。

手被干燥的手拉开,梁湾回神就看到黑瞎子用一张绣着栀子花的手帕给自已擦拭手。

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巧劲禁锢住,

“齐先生。”

“梁湾,手很冰。”

黑瞎子握着梁湾的指尖,感受到冰冷不由皱眉,凌厉的眉目间染上担忧。

梁湾怔怔看着他,抿唇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想着抽回自已的手。

他的情谊没有遮掩,梁湾这才真切的意识到他的不同。

自已心里有讨厌却也有感激,只是,没有动心。

“谢谢,齐先生。”

手不再冰冷,梁湾很顺利就抽回了自已的手,低敛着眸子向他道谢。

黑瞎子眸光暗下,她还是在无声地抗拒他,是当初留下的,关于心理的抗拒成为了本能。

王月半这下开口了,还带着一丝幽怨:

“好了好了,小湾出去和天真他们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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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湾轻轻点头,便转身离开厨房。

黑瞎子跟在梁湾身后,亦步亦趋的模样像个小尾巴。

其实说着和吴邪他们一起玩,就是看着他们在那里打牌,梁湾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清浅的呼吸声绵长,却也过分的虚弱了。

吴邪看向黑瞎子,询问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黑瞎子轻轻摇头,他们不是没有察觉到梁湾与日俱增的不信任和割裂一般的依赖,所以便试探她。

只是试探,没有往她的房间里放监视器。

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血腥味,吴邪他们进去查了房间。

四个人各自使了眼色,黑瞎子给人身上盖了毯子,才最后离开去楼道。

这层的房间被他们买了,倒也不用担心有人能监听他们。

“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洗手台里有血,看样子梁湾在怀疑了。”

谢雨辰说起张起灵的发现,洗手台里的血和一直备着的裁纸刀。

养了好几天没有一点血色,看样子她这几天都在自残。

但是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她还是没有信任我们。”

吴邪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对梁湾的防备还是感知到了。

哪怕是忍不住依赖,还是不相信他们曾经是朋友。

黑瞎子抬手捏了捏鼻骨,知道梁湾为什么不相信他们,

“我们哪怕是提前捕捉到了梁湾的习惯,但我们是演戏的,梁大小姐察觉到。”

演戏就会露出破绽,他们几个都不是正常人,疯子属性多一点。

所以,演戏时总会变得过于真挚。

可问题就在于太真挚了。

他们四个在门外商议,而屋内梁湾也醒来,呆愣愣地看着矮桌上的水杯。

她该出发了,明天就要走。

脑海里的声音在催促她,让她快些完成任务,就能回到自已喜欢的生活。

掐着手指缓解晕眩,梁湾却没有什么其他心思,眼里多了几分冷意。

性子柔和不代表没有脾性,她的失忆和身体的病症肯定和脑海里的声音有关。

‘知道了,我明天就走。’

松开自已的手指,梁湾抬手,樱粉色的唇碰上带着血痕的指尖,是清冷与火焰的碰撞。

血腥气在鼻尖萦绕,等到梁湾垂眸去看,手指上只剩下一个月牙儿的痕迹。

是刚才自已太过用力,所以掐破了手指。

恍若初醒,梁湾被晕眩和清醒各占一半的大脑终于问出了自已的问题:

‘你可以,帮我找到我的家?’

那道声音没有回复,梁湾的眸子不可避免的黯淡下来。

她忘记之前,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接受着一群所谓朋友的照顾。

可他们不知道自已爱吃什么,所以就言语试探。

不知道自已的习惯,就一点点地观察记录,力求演戏到自已不会怀疑。

梁湾的难过在于自已忘记了家,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已心中的家。

她对这个世界有隔阂,也有恍惚,却唯独没有归属感。

但是,她却敏锐地知道不管如何,自已都无法回家。

家...

梁湾的心有些痛,是情感上的疼痛。

她不记得家了,便会觉得窒息。

她明白是心里的羁绊因为遗忘消失,但更难过的便是,

不知道如何找回这种羁绊。

梦中的张起灵找到了自已的母亲白玛,哪怕只有三天却也能知道情感,但是自已。

梁湾脸上满是茫然,她不记得。

即便身边的五个人尽全力的让自已放松依赖,也无法让梁湾感知到他们的情绪是怎么样的。

这几天看见他们,梁湾就像是在看无法看明白的哑剧。

他们轻松愉悦地在教导着自已,但是梁湾不明白,就像她不懂吴邪为什么会觉得自已喝的药很苦一样。

不明白所以防备,因为身体的抗拒和生理的恶心,所以努力控制住来自心灵的依赖。

“小湾,发什么呆呢?”

王月半备好菜就出来,看见梁湾窝在沙发上发呆,很是茫然。

但来自清艳眉眼的疏离感,又让人觉得她随时都会消失。

这是PTSD (创伤后应激反应),当初梁湾在青铜门前消失,王月半一行六人都怕了。

出声打断梁湾的发呆,王月半上前给梁湾一颗糖,是昨天梁湾给她的那一颗。

梁湾回神就看着手心的糖,低低敛眉又抬起:

“只是突然有些难过,胖哥,我发现手机里有一个吴二叔,胖哥认识吗?”

“吴二叔啊,是天真的叔叔吴二白,你和二叔算是忘年交?”

王月半对吴二白和梁湾的关系也是一知半解,主要是没人敢去问这件事,偏偏吴二白又承认梁湾是她朋友。

梁湾若有所思地点头,却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这位二叔。

总觉着不会让自已顺利离开,可是自已忘记了却求人帮忙,太失礼也太冒昧了。

“是想起什么了?”

王月半语气正常,神色正常,似乎是为梁湾想起来表示正常和好奇。

梁湾摇头,王月半对自已最好,但是这种好有种镜中花水中月的感觉。

她的声音温软,带着淡淡的伤感:

“只是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的容貌,只有那位吴二叔能对应上。”

这只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