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楚媛便被叫起梳头,对着镜子里的人说,“婚果然不是人能结的。”
“呸呸呸,大吉大利!小姐要说好话!”春桃很严肃地纠正。
“好,说好话。”
新娘的发髻梳好已经天亮,头上戴的凤冠太沉得头都抬不起来,接着是穿嫁衣,一件一件往上套。
整个梳妆打扮过程走完三个时辰都过去了。红珠端来一碗粥,让垫垫肚子。楚媛刚吃一口,谭语棠来了。
谭语棠一进来便说:“我也饿着呢,红珠去给我端碗粥来。”
她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见红珠出去后,神神秘秘地关上门。
“一大早,装神弄鬼!”
“嘘!阿媛你逃走吧!”
楚媛差点被呛死!
谭语棠摊开包,里面是一套素服,还是男装,从怀里掏出来一沓银票。
“换上衣服,带上银票,现在就走!”谭语棠不像开玩笑。
楚媛被她举动吓懵了,“你哪来的银票?”
“铺子里拿的,还有我存的私房钱,当然我存的不多。”
一沓银票里有几张是小额的,大概是谭语棠私存的。
“你去铺子拿银票,新月没说你。”楚媛搅动碗里粥,心里满满的。
“她说我脑袋有泡,能跑早就跑了,可她还是把钱给了,证明她也同意了。”
“我走了,你怎么办?”
“放火呀,烧这么一间屋子,假装你烧没了,这样你就自由了!”谭语棠一副磨拳擦掌样,好似下一秒她便可以大干一场。
“我不走。”
谭语棠小孩子心性,楚媛做不到抛下一切一走了之。
“别呀!我想了很多个晚上,定王不能嫁,且不说他不能走路,他十二岁便上过战场,杀人无数,从尸身血海中出来的,万一,万一……”
谭语棠说不下去,眼里满是纠结担心。
“没有万一,我会很好的。”楚媛看着谭语棠,“小丫头怕是话本看多了,胡思乱想。”
“我没乱想,阿媛,我要你幸福!”
“你一个未嫁姑娘懂什么是幸福?”
“当然懂,我娘每天晚上盼望我爹能去看她,可我爹总歇在姨娘屋里,他一个又一个娶姨娘,我娘心都伤坏了。”
“那不很好,至少定王不会娶姨娘。”
“阿媛!”
“阿棠,我与定王本就相识,他为人坦荡,是个君子不会对我不好的。”
“要说坦荡还得是宸王殿下好,对我们女孩子都好,京中的闺秀没有一个不喜欢他,他从来不会大声说话,更不像太子肃王那样,你要嫁给他就好了。”
“好好提起他做什么!”
“就随口一说,我担心你!”
“放心吧!我很好!”
红珠在此时端一碗粥进来。
谭语棠急忙收拾一下包裹,红珠眼睛不断往包里瞟。
楚媛看在眼里,暗自好笑,今晚该下饵了。
接亲的队伍来了,楚媛拜别了父母,由楚云飞背上轿,一路吹吹打打到了定王府。
由于头上顶了块红布,楚媛一路上任人牵引,像个木偶似的与沐衡拜了天地,幸好有块盖头,她毫无表情的样子才没让人瞧见。
好不容易进了新房,还得顶着凤冠等天黑才能掀盖头。这结婚可真累人啊!
本来还想倚着床栏小眯一会儿,哪知沐衡早早到了,又是掀盖头又是喝合卺酒,听完喜婆说了一堆吉祥话,终于听到沐衡说:“都下去吧!”
丫环婆子都出去,一瞬间楚媛觉得世界都清静了。
“把凤冠取下来!”沐衡说。
楚媛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重吗?”
楚媛傻笑伸手去摘,可怎么也拿不下来,这个绿柳怕楚媛一整天忍不住自己动手摘,插了好几支簪子固定。
楚媛有些堵气,“这些玩意弄不下来!要不你找个丫环来吧!”
绿柳没跟来,春桃此时大概是胡吃海喝指望不上,红珠嘛……
“我来!”沐衡推动轮椅过来,楚媛配合低着头,他手很轻,每拔一支簪子都会看楚媛的反应,生怕弄疼她。
解除禁锢,楚媛开始活络起来,伸伸手动动脚,一整天装模作样当木偶可真不好玩。
当她对上沐衡满是笑意的双眼时,“你不用出去应酬吗?”
“阿媛要赶我出去?”
这话怎么说的,这是你家,哪敢!楚媛心里确有此意,陌生的地方,自己会想独处一会,摸索熟悉一下环境。
“来人,王妃要用膳!”沐衡的轮椅驶向门口,“我出去应酬,晚些回来。”
真是太高兴了,一人独霸新房,楚媛四处走走,堂堂一个定王府,一切家具简洁,新房还有配一个书架,满满当当一架子书,可能是照顾他的习惯。
沐衡行动不便所以屋子宽敞且没有像其他人家摆放各种植物。
丫环雪清带着一众人摆上晚膳,全是楚媛爱吃的。丫环们摆完就自己下去,似乎对楚媛喜静很了解。
楚媛正在享用美食,门外有人嚷着要闹洞房,有人劝阻:“定王爷好不容易愿意成亲,娶的又是美娇娘,吓坏了,王爷可是不饶!”
“俺们大老粗,就想看看王妃长什么样,看完就走!”
“王大壮,三十军棍白挨了,当心告诉王爷再打你三十军棍。”
“不敢了,末将先去喝酒去!”
一阵哄闹后又安静下来。
沐衡回来时,楚媛已经困到不行了。
“累了便休息!”沐衡说。
楚媛想起嬷嬷说要照顾夫君,要给他脱衣服,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沐衡腾空而起,外衣一甩到了衣架上去,楚媛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床上。
“睡吧!”
楚媛的双腿麻木将她带到床边,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看了看沐衡,他早已躺好。
楚媛缓缓躺下去,沐衡抬手一挥,掌风过后,屋内数十支蜡烛瞬间被灭,只留下大红喜字前的一对。
“别怕,以后安心住在这里,从今往后,万事有我!”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按你自己的想法活,不被人拘束,不被禁锢,王府是你的家!”
“不必讨好任何人,定王妃的尊荣足以让你在上京乃至皇宫中任意行走!”
“遇事不决可以打着定王的旗号,无人敢不从!”
“那不成了京中一霸吗?”楚媛有些不可思议,定王妃的名头这么好用。
“定王一脉承于高祖,安邦定国,不是谁都能当的!”
楚媛卷了卷被子心里想,我又不是躲在他人羽翼之下的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