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有了钱,找了新房子,给自己母亲看病花钱也不心疼了,又从母亲那里问出当年谁买过他父亲的画,然后挨个找,要买回画。

还是那家客似云来客栈,客商甲已经离开一阵子,这次出现光鲜亮丽,出手十分阔绰,给店小二的赏钱都是一吊一吊的给,一时间成了整个客栈的亮点。有好事者问他:“老兄在哪发的财啊?”

客商一脸得意地笑,却说:“哪里发财,小本生意,只有糊口的份。”

可他越是这么说越是没人会信,他的桌面上摆满上好的酒菜,独一人畅饮,惹得旁人羡慕。

有人小声议论,说客商甲入住客栈时背了两个包裹,其中一个很重的样子,有人猜测是银子。

此时外面进来一个人,和他对视一眼往后堂去了。

客商也起身对小二说:“小二,我去上个茅房,别给我撤了。”

“好咧!”小二笑着应了,赏钱给多了,声音都充满了谄媚。

有好事者假装也去茅房看见这一幕,客商从外面进来的人手里买了一幅画,然后给了一包银子,没错一包银子。袋口没扎好还掉下了几块,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没过多久客商甲回到饭桌,手里多了一幅画。旁边的人问他:“兄弟,这是买了幅画?”

“随便买着玩的。”客商甲不愿多说,看有人对他的画好奇连忙收了起来。

加之市面上有人在收购陈一河的旧画,很多人猜想,这人以前也推测陈一河的画,有人断定他上次那幅画卖了大价钱了。

陈皮收购旧画很顺利,有人五两银子买的,二十两卖出去还赚十五。有人是真心喜欢说什么也不卖的。真心收藏的现在不卖以后也不会卖,但是卖掉画的转头就后悔了,市面上开始炒作陈一河的画千金难求。就这样,出手的不高兴,留着的十分开心。

画的价钱炒起来了,兰音却不急着出手,因为还有最后一步。

陈皮将收来的画藏了起来,他的母亲王氏走了进来。自从儿子结识了兰音小姐,他们母子二人终于从困顿中解脱出来。

“兰音小姐要这么多你父亲的画做什么?”王氏问。

陈皮看着母亲,她最近可以走动了,可是身体还没好利索,上前扶着她到椅子上坐。

“娘,生意上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着,将来还有好日子等着你呢。”

“唉!能不操心吗!”王氏抚摸着儿子的脸,前些日子回来满脸乌青,这些天看着还好一点。

“兰音小姐不曾亏待过儿子,是儿子大意,做生意的没有手段吃了点亏。”

锅就那么大,谁都想捞口饭吃,难免争斗,商战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王氏心疼儿子,叮嘱着万事小心,抹着泪回去休息。她帮不上儿子什么忙,但也不会添乱。

有人见画价钱上涨眼红了,开始怂恿那几个卖画给陈皮的人,撺掇人到陈皮家闹事。

一开口便想要回画,陈皮只说画被来这的客商买走了。作为一条长河的中转站,这座城池里的客商来来往往不断,上哪去找个买画客商。几人不依不饶,有人闹着要陈皮赔钱,有人甚至想掀桌子。

陈皮早就不是当初被人追着打的小混混,吼一嗓,前几日结交两个身材壮硕的混混破门而入,气势汹汹往哪一站,这几个闹事的人,便怂了。

陈皮想着兰音说过一句话,不能靠别人,更别想着任何人会同情你遭遇,想要照顾家人,想要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拼搏!

柳三荃还有半个月才回来,可柳宅却出事了,琉珠怀孕了!

兰音听到这个消息愣了有大半天。对于历来不涉八卦的她而言,半天也理不出头绪。

“琉珠也是义父的义女,义父未曾将她许给谁,难道她有相好的?”

“你个呆子!”菊英骂道,琉珠是义父的宠妾!”

“啊?”兰音回想起琉珠身上的鞭痕,一时给忘了。

“你是说琉珠姐姐怀了义父的孩子?”梅香问。

“不太可能,义父上京了两个多月,她们说,琉珠有野男人!”菊英声音压低了说。

菊英口中的她们是厨房那群嘴碎的婆子,可往往是那些碎嘴的消息最准。

“琉珠会怎样?”兰音问。

“谁知道!”菊英满不在乎地说,于她而言,这只是八卦而己。

“大约会被打死!”梅香的丫环翠枝年长些,在柳宅也待久了,还是知道柳三荃并非心慈手软的主。

“如此说来琉珠姐姐真是可怜!”梅香十分惋惜,那么美的女子,才大她们几岁,花儿就要凋零。

入夜之后,众人都睡了,兰音的房间距离关琉珠的柴房近些,夜深之后隐隐听到琉珠的哭泣声。

柳宅里女人多,是非也多,女人之间相互妒忌也多,琉珠刚孕吐便让人发现了,报于曹婆婆,曹婆婆只能先将她看管,至于如何处置,只能等柳三荃回来了。琉珠自知凶多吉少,整日以泪洗面。

那个负心汉从琉珠被关开始到现在连面都不敢露。

柳三荃未归,自然也没人审问,奸夫是谁无人知。

曹婆婆暗示琉珠自行了断,她深知柳三荃的为人,不会留她。

可是人都会贪生,更何况琉珠才双十年华,怎么甘心去死。

兰音披上外衣下楼,外面月光照着,虽不像白日那样,但是足于看清路。

兰音来到关琉珠的柴房,站在窗口,借着月光看见曾经骄傲的美人,现在披肩的散发,苍白的面容,面对自己未来充满恐惧而无法自抑的哭泣。

“琉珠姐姐不妨试着自救。”兰音突然出声,让琉珠吓了一跳。

柴房里除了蟑螂老鼠没一个活物。

“你来干什么?”琉珠抺了一下眼泪,曾经最看不上的学生,摸黑来看她,她还是要点尊严的。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想方设法自救!”

“说得容易,逃吗,不说柳宅里三层外三层的仆役打手,就算逃出去,茫茫运河,我又能飘向何处?”

让琉珠悲哀的是她自小长在此处,从未到外面世界去过,即便能逃出去,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义父产业下有个翠香楼,姐姐可知道?”

“当然知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当妓女吧?”琉珠声音尖了起来。死不敢死,出路又嫌弃。

“以退为进,姐姐的样貌去了也会是头牌,和花魁喝杯茶一两银子,喝一壶酒要一百两银子,能过夜的男子也是自己说的算。这样虽说名声不好,但也好过在这宅子里提心吊胆对吧!”

琉珠想了想是这个理,又说:“去是可以,可曹婆婆怎么会帮我?”

“会的!姐姐明天等消息就行。”兰音手里握着刚刚在月光照亮下路边捡的半块锁片,临近清明雨多,埋藏多年的锁片被雨水冲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