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柳厚生和谁赌气受益都是兰音,每次看他一本正经来被怼两句才走,兰音都在他走后偷偷笑到肚子疼。

本来受过笑刑,再好笑也要尽力克制,但是一个少年非要老气横秋当长辈似的训话,总归是忍不了的,比如柳厚生说:“好好养着以免日后留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兰音回他,“这旧伤又不是我要受的,新伤也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拦着我说话,我怎会被玉妃抓住。”

柳厚生有些生气,“那还是我救你出来的!”

“你一个侠士难道能见死不救?”兰音睁大眼睛问。

“我都救了什么人!”柳厚生气闷。

“好人啊,厚生哥哥!哥哥是好人才会救人嘛!”兰音嬉皮笑脸的。

梅香这时通常躲在外面不敢进来,她总是偷偷听着兰音和柳厚生的谈话,心底里希望里面躺着的人是自己。她每次看见柳厚生总是心慌,眼睛想看他又不敢看,想开口和他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羡慕兰音的同时又气恼自己的没用。

里面的兰音甜甜叫几声哥哥后,柳厚生气消了不少。兰音接着说要些香料做香囊。

“不好好休息做什么香囊!”

“答谢厚生哥哥的救命之恩啊!”

“看心情!”柳厚生双手抱后走了。

这家伙年纪轻轻装老成管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梅香等柳厚生走了才出现,她看见柳厚生从兰音房间出来,马上闪躲,直到他离开才来找兰音。

兰音通常假装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和她不经意说一些柳厚生的各种日常。梅香通常紧闭小嘴没有说话,但是又发觉她每次都在认真听。这是女儿家的懵懵懂懂的小心思,既怕别人知道又想知道关于少年郎的一切。

晚上小姐妹的闺房谈话又聊起了柳厚生,梅香突然说:“阿媛,我不会有非分之想,我的前途未知,不知道将来会被什么人买走,我从小命就不好,以后也好不了了。”说完就拉起被子捂住脸呜呜呜哭了起来。

兰音一直以为小女孩的希冀该是有的,没想到梅香连想都不敢想。

两个女孩盖着同一条被子,相互拥抱安慰,希望可以早一点解离困境。

次日柳厚生带来两大包香料,而且很拽地说:“做,赶紧做好给我!”

“你很急吗?”兰音做香囊只是个借口,她的女工不好。

“不算太急,我明日就要走了。”

“去哪?”兰音顺口一问,问完又觉唐突。虽然厚脸皮叫了人家哥哥并不代表可以问东问西。

好在柳厚生并不介意,他说:“得回一趟山门,师傅召我回去学艺,这一去可能会很久。”柳厚生在天山派学习剑法,只有过年才回来一趟。

兰音低下头摆弄手上香料包,“我会尽快做出来,哥哥路上可以用。”

“在路上香囊能有什么用?”

“可以驱虫,避邪呀!”兰音说。

“好!”

柳厚生待她像妹妹,兰音从小一直希望有个哥哥,现在终于有了。哥哥要出远门,做妹妹送个物件也是应该的,于是兰音开始认真绣起花样,可起了没几针就犯困。

看书一整天没事,绣花针拿不动,说出来也没人信。好不容易绣出一片叶子,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

一直到梅香下学回来,看到了桌子上的半片叶子,自言自语地说:“这也看不出叶子,针角要交叠才能立体。”

兰音立刻从昏睡中醒,一股脑儿将所有针线递给梅香,一脸正经地说,“交给你了,明天要!”

梅香笑着摇头,宠溺地说:“你呀你,绣片叶子也能打磕睡!”说完拿起针来开始绣起来。梅香自小通女工,在家免不了给弟妹做衣服什么的,手艺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小小绣花针在她手上如同画师的笔一般一起一落,一朵小花加上两片叶子便栩栩如生出现在绣花布上。

“只能简单绣一下,你连花样都懒得画,怎么这么急?”

“送人的。”兰音接过绣样看了看,再缝一下就完工了,于是又让梅香全权代劳。

“送人的自己做。”梅香忽然想到可能是那个人。

“是吗?难道你不想送点东西表示一下吗?那就算了!”兰音故意又将绣样拿了回来。

梅香眼里突然暗了一下,如果是自己送东西给他,他会要吗?借兰音的手表达自己的心意,虽不能让他有所明了,但是总归完成自己的心愿,梅香一直想感谢他那天的出手,可是看见他又胆怯,连话都不敢说,何况送礼呢。

“我来吧,你笨手笨脚的哪会做香囊!”

“那——好——吧,正好我还要配香料呢。”兰音假装勉为其难。

兰音对着古籍认真配香料。在美人如云的地方,胭脂水粉香料必不可少,想要在原有市场上分一杯羹只有推陈出新才有利可图。研制出液体香水是兰音的目标。

梅香做好香囊,上床睡了一会儿,兰音还在研究香料。她睁眼看兰音还在认真辩别每种香料忍不住说:“太晚了,明天再看吧。”她以为兰音研究香料是为了做一个香囊给喜欢的人表心意,这么上心的样子让她觉得兰音心有所想才有所动。

“我再弄一会,你先睡吧!”兰音头抬都没抬,眼睛里只有书和香料。

“唉!你这份心意他会感受到的!”

“嗯?”兰音没有领会梅香的意思,虽然有疑问但回头看她时,她又睡着了。

兰音一直到夜深才睡,她找到一个方子,只要做出来就可以财源广进,今天太晚了明天可以着手试一试。由于太过兴奋,在床上翻了好几番都睡不着,最后还差点吵醒梅香,只好先让自己冷静一下,背起香料配方,不知道背多少遍,最终睡着了。

这一睡睡过了头,由于还在养伤,没有人会想到叫醒兰音,以至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太刺眼,她才醒。

“日上三竿了?”兰音猛地坐起来,好像有什么事忘了,想着一个病人能有什么事,又躺下去。

春桃进来说,“小姐,您不是醒了吗,再不起午饭点都过了。”

“反正已经睡到这个点了,再睡一会。”兰音又盖上被子。

“行,您睡!刚刚看见小厮在装行装,好像是少爷要回山上去了。少爷人挺好的,对小姐也好,可惜要走了!”春桃边收拾屋子边说。

春桃说得漫不经心,兰音再也躺不住了,“快,春桃,快!”

“怎么了?小姐。”对兰音突然间着急春桃有些摸不着头脑。

“给我找衣服,快点,要来不及了。”真是的居然给忘了,说好了的答谢礼还没给。

兰音匆匆挽了头发,穿好外衣,拿上香囊急急下楼。

柳厚生每次离家都是干脆利落,头也不回的,而这次磨磨蹭蹭任由自己老爹从头到尾叮嘱一遍,柳三荃看得出儿子对自己的唠叨不耐烦,偶尔应一句也心不在焉,心里奇怪着这小子怎么了,直到兰音小跑从里院出来。

柳厚生拿到了香囊心满意足地上车,坐在车里双手不停摩挲香囊上的小花,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