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一个穿着粗麻布罩衣女孩猫着身子在墙脚下慢慢往柴房挪，她怀里藏着一个馒头，眼睛不住四处张望，小手不停颤抖，一颗心跳得快蹦出胸膛。借着雨声，她终于大胆打开柴房的窗户，小声朝里面的女孩喊：“哎，哎！”
声音太小，雨声又大，里面的女孩手动了一下，又没反应。
“喂，你疼吗？”
里面的女孩没有回答。
“我给你拿个馒头，你吃，不吃会死的，我先走了。”女孩将怀里的包子扔到柴房里的女孩的身边，可是手抖得厉害扔得不太准，距离女孩有点远。她无奈看了一眼，小嘴微张想再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关上窗户，又猫着身子回去了。
楚媛终于醒了，似乎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眼前堆满了木柴，不远处两只老鼠正在啃咬着一个馒头，她吓得缩成一团，身上的伤因此被扯，疼得不由的叫出声，声音惊吓走两只老鼠。
明明是出了车祸，她赶着送一份资料，对方是个挑剔难缠的家伙，一着急忘了左顾右看，被一辆横穿马路红色轿车给撞飞了。身体重重摔在绿化带上，灵魂却飞出去，一股邪门的风将她吹飞了。
“我要回去，资料还没送呢！”
“你回不去了，那具身体废了，我帮你找另外一具。”怪声音好像从风里传出来。然后觉得自己被一双手用力一推附身在一具七八岁小女孩。
楚媛试了好多次可是浑身疼痛难当，仔细看看这身体找不到一处明显伤痕。这是什么打法？将人打到半死，愣是找不出伤来？
不对，身体原来的主人已经死了，无法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看看四周堆满了柴火，这应该是柴房，看着那个被老鼠咬了一半的馒头，楚媛的肚子咕咕直叫唤，忍不住伸手拿过来，又放下，被老鼠咬过的下不了口。
窗外雨又大了些，楚媛挣扎站起来，踮着脚尖，努力将窗户开出一个口子，小手尽量往外伸接点雨水，慢慢缩回去放在嘴里吸吮，又反复用小手接雨水喝了几口，才没力地瘫软在墙边。
第二天，太阳懒懒晒在它能照到的每一个地方，包括阴暗的柴房。一声尖锐叫喊：“起来，都出来，待会有大主顾到，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少装死！
一个肥胖婆子单手插腰，指着一群女孩骂骂咧咧，口水都喷到女娃娃的脸上。婆子油腻的脸上眯着两条小缝，扫了女孩们一眼，“怎么少了一个？”
“我去找来！”一个粗粗的声音答道。
柴房门开了，一个腰粗膀圆的大汉看了一会儿才看见角落里的楚媛，瘦瘦小小窝在木柴堆里，身上穿着黑色布衣，在昏暗柴房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大汉拎小鸡似的将楚媛从柴房带出，扔在硬石板地上，强烈的阳光照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用小手挡着，不愿接受这一切。
一脚狠狠踢在她的肚子上，疼痛感让她不得不抬头看看满脸油腻的婆子。婆子看见她眼中冰冷还有一丝不屑，恼怒看着她又踢了两脚。
“看见了没，逃跑就她这样，你们给我看仔细了。”婆子恶狠狠地说。
女孩们围成一堆，有的相互依靠，有的已经低声哭泣了。
“哭什么哭！”
婆子蛮横甩一下脸，壮汉立即将摔在地上的女孩拎到她面前，又打了两巴掌，“不许哭，再哭就把你的舌头给割了。”
女孩果真不再哭出声，疼痛使她紧闭的嘴里发出呜呜声，泪水在眼眶里怎么也藏不住直往下掉，身子不住颤抖。
“麻婆子”一个公鸭嗓子的小厮从大门进来。
“哎呦！爷您来了！”麻婆满脸堆笑上前迎财神。
可惜来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乱叫什么，爷在后边，没点眼力劲！”可脸上表情分明是消受的，一个奴才有生之年还能被叫声爷，不免有些飘。
一声轻咳，一身锦衣从马车上下来，小厮回身躬身候着：“唐五爷，善堂里的小丫头全在里面，您来瞧瞧，可看得上眼。”
唐五懒得跟他费唇舌。跨过门槛，瞧见地上的楚媛，“怎么还有死的？”说罢掏出手绢捂住口鼻，表示秽气。
麻婆赶紧上前，“没死，怎么能死呢！”朝旁边的粗汉使个眼色，粗汉立刻端来一盆凉水直接往楚媛身上浇。
楚媛一激灵从地上弹射性坐起。麻婆放声大笑：“哈哈，您看看，没死吧！”
那个五爷看了一眼楚媛，“皮子不错，不过你们下手太狠了吧，都快死了。”
麻婆子一慌：“哪呀，这都留了分寸的，您看，一点外伤都没有！”
五爷轻蔑瞧了她一眼，又是微不可闻的鼻哼声。小厮见麻婆子不上道，急忙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让丫头摆成一排，爷哪有工夫跟你们瞎耗。”又讨好看向五爷，五爷的三角眼闪过一丝赞赏。
麻婆子和粗汉忙不迭将女孩们排成一纵队，女孩们身上都只穿一件粗布罩衫，长到脚踝。脸上全是蜡黄色，眼睛怯怯看着来人。
五爷从头到尾仔细看着她们，用手夹住一个个稚嫩小脸左右察看，甚至扒开嘴巴看牙齿，捏捏肩骨，然后问：“雏吗？”
“雏，肯定是，破了身子不好卖？咯咯！”麻婆子看到五爷厌恶的眼神止住了讪笑。
五爷示意小厮，小厮心领神会将人领到一边。接下来几个都没有让五爷满意。五爷没有耐心，“不是说慈济善堂里有好货吗，怎么办的事！”
小厮立即挺着腰板向麻婆子发难：“你是怎么搞的，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麻婆子一脸愧相：“这不还有一个的吗？”她心虚指了指地上的楚媛。
五爷背过身朝小厮打了眼神，小厮精神一抖：“都快死了糊弄谁呢？”
“这，这……”麻婆子有些应对不过来，瞧了一眼身边的粗汉，粗汉抓耳挠腮，满头大汗，指望不上。于是腆着脸：“要不您看……”
小厮抢在她前头：“买这个丫头，那个半死也要了，只能这个数。”伸出三个手指头。
麻婆子跺了一脚：“哎呦哎呦，怎么可以这样，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五爷不理会，跨出门槛，走到马车前。小厮又提高音量，“懂不懂事，还想不想在这一带混，想死再咋呼！”
麻婆子不再胡咧咧，只敢说一句：“谢五爷关照！”
就这样先前看上的女孩和地上的楚媛被送上马车。随着车轱辘转动，车上开始颠簸，楚媛感觉自己离这个慈济善堂越来越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