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故事的小黄花

“您好，我想找一下顾宇警官，请问他在吗？”林泽站在柜台前询问。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柜台里的女警察说道。

“你到那边等一下，顾宇一会就过来。”女警察放下电话指着一排长椅说道。

“好的，谢谢。”林泽道谢后坐在长椅上，手里用力的抓着文件袋，骨节发白。

“林先生？有什么事吗？”顾宇接到电话后，处理了一下手里的工作就来到了前面，看到是林泽找他，有些惊讶。

“顾警官，我怀疑江叔的死不是意外。”林泽站起身说道。

“哦？您跟我来。”顾宇听了林泽的话有些怀疑，但看林泽的神色并不像说谎，就带着他去了上次的询问室。

“林先生，喝水。您说江国伟的死不是意外，有什么证据吗？”顾宇接了杯水递给林泽后问道。

“谢谢。顾警官，你看这个。”林泽接过水放在一边，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东西递给顾宇。

“这有什么问题吗？”顾宇接过林泽递来的东西大概看了一下，这是一份遗嘱，江国伟的遗嘱。

“时间，还有遗产继承人。”林泽有些激动的站起身。

“冷静，林先生，你冷静点，坐下说。”顾宇看林泽很激动，让他冷静一点。

“对不起。你看遗嘱的时间，是在江叔他们出发去s市的前两天，还有继承人，第一顺位居然是我而不是小悦，小悦可是他亲女儿啊，我一个外人，没理由比她顺位更高对吧？”林泽依旧很激动，说的唾沫横飞。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据我们了解，江熙悦是个残疾人，江国伟也对外表示过有意招你当女婿，所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你明白吗？”顾宇对林泽称呼从您变成了你，显然这次是没有把他当作配合工作的群众。他仔细看了一下林泽说的地方，的确是有些不合常理，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

“林先生，我知道亲人的离世让你很痛苦，但请相信我们警方，我们既然定性是意外，一定是有足够的证据支撑的。”顾宇打断林泽，语气严肃的说道。

“好的，打扰了。”林泽知道自已确实有些胡闹了，但他就是觉得有问题。默默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林泽低着头打开门准备离开。

“你说的东西我会查一下的，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会向上报告的。”顾宇看着林泽的背影说道。

“谢谢，谢谢。”林泽停下脚步，脸上是是惊喜的表情，他对着顾宇连连鞠躬，嘴里也不住道谢。

“别这样，你也要爱惜身体啊，他们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顾宇赶忙扶住林泽。他看林泽的样子就知道林泽最近并没有休息好，皮肤粗糙，眼下青黑，衣服上也是一股酒味。

“好的，谢谢您了。”林泽真心的感谢道。

“回去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顾宇把林泽送到门口。

“顾警官，你是个好警察。”林泽说完转身离开。顾宇看着林泽离开的背影，与上次的死气沉沉不同，这次得背影充满了干劲。林泽打车回到家里，好好的收拾一下房子和自已后，坐在床上开始盘算起来。按照江叔的遗嘱，修车铺以及他的存款都由林泽继承，存款大概有20万。修车铺的话，林泽目前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再去经营。江叔的死有可能不是意外，那在没有查清前，林泽肯定不会再去经营，与其放在那不如卖了或者租出去，江叔应该不会怪他吧？林泽拿起遗嘱，再次翻看，眼睛逐渐的湿润。突然林泽想到了什么，他开始仔细回忆，他记得他之前喝醉的时候有几次朦胧中好像是看到了柳如烟，柳如烟背着他，嘴里说着对不起。

“她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林泽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按道理说应该是自已说对不起啊，她小时候捅瞎了柳如烟的眼睛，害她去了少管所。再次相遇后，柳如烟一直照顾他的生意，还那么炽烈的对他表达着爱意，甚至给他看了身体，但他依旧是拒绝了柳如烟，似乎还伤害了她，林泽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跟他说对不起呢？除非！林泽想到一个可能，但潜意识里他似乎不愿相信。

“柳如烟，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骗我。”林泽想了好久，想了很多可能，但始终觉得都不如那个可能合理。他决定打电话直接询问。

“说。”电话对面传来柳如烟的声音，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江叔和小悦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林泽沉默了一下后问道。

“…….”柳如烟没有回答，电话里也没有传出别的声音。林泽没有催促，沉默的等着柳如烟的回答。

“你有一点喜欢过我吗？”许久的沉默之后柳如烟问道。

“……..”这次换成林泽沉默了。他无法回答，或者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有没有喜欢过柳如烟他自已也不是很清楚，林泽甚至不清楚自已是否知道喜欢的意思。在重遇柳如烟之前，他以为自已对小悦是喜欢的，但等到柳如烟出现，柳如烟对他所释放出的爱意，让他隐隐觉得自已对小悦得感情可能更像亲情。他不会像柳如烟看他一样看着小悦，也不会像柳如烟围着他那样每天围着小悦，林泽搞不清楚这些，所以他选择拒绝柳如烟。

“一点也没有吗？”电话那头柳如烟的语气带着哀求。

“…….”林泽依旧保持沉默。

“我明白了，想知道真相就来我家吧。要下雨了，记得带伞。”电话里传来鞋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随后电话被挂断。林泽伸手拉开窗帘，天空黑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远处天边有闪电划过夜空，接着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又是下雨天啊。”挂断电话后，林泽没有立即穿衣服出门，他有些踟蹰，他想知道答案，但又怕知道答案，在床上坐了很久，他最终还是穿上衣服出了门。

“进来吧，门没锁。”来到柳如烟的住所，林泽敲敲门，里面传出柳如烟的声音。

“你这样很容易碰到坏人的。”林泽开门走进去，屋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只有一处有烛光传来。林泽小心的走过去，发现那里是餐厅，一张西式餐桌上点着蜡烛，桌面上放着两套餐具，中间摆着西餐和红酒，柳如烟穿着一身红裙站在餐桌的另一边，正对着林泽温柔的笑着。

“你这是担心我吗？放心吧，这里安保很好的。”柳如烟见林泽过来，指了指林泽这边的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已坐在了另一边。

“你说的对，是我瞎操心了。”林泽拉开椅子坐下。柳如烟住的地方算是他们这市里最好的几个地方之一了，一平的价格就要十几万，能住在这样的人，非富即贵，安保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怎么会？我很开心。”柳如烟拿起酒杯对着林泽对着林泽虚敬，随后微微倾斜酒杯，让红酒轻轻触碰杯壁，再将酒杯凑近鼻尖轻嗅。她微微扬起头，轻启朱唇，浅浅地抿上一口红酒，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满足和陶醉的神情，姿态从容而优雅，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林泽没有说话，只安静的看着，似是被柳如烟迷住了。

“不尝尝吗？很好喝的。”柳如烟睁开眼，看林泽看着他，再次对他虚敬。林泽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杯，学着柳如烟那样轻轻的摇晃着。红酒像血液一样，在杯中流淌，林泽举起酒杯在鼻尖轻嗅，一股淡淡的果香飘入鼻尖，没有一丝腥气。

“我一定让你很困扰吧？”柳如烟放下酒杯，拿起餐刀，刀刃精准地落在牛排上。房间里一片静谧，仿佛时间都凝固了，只有那清脆的餐具碰撞声有节奏地响起，牛排被一点点切开，那整齐的切口，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林泽沉默着，像是默认了柳如烟的话。

“对不起啊，给你造成那么多麻烦，我似乎从小时候开始就让你很困扰，呵呵。”柳如烟专注的切着牛排，神情认真，餐刀与叉子的轻微碰触，发出的“叮叮当当”声响，成为这安静空间里唯一的乐章。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林泽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语气难得的温和。柳如烟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林泽一眼，对着林泽粲然一笑，继续切牛排。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柳如烟切着牛排，林泽安静的看着。

“嗯，这味道简直太棒了！”柳如烟叉起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脸上洋溢着满足和陶醉。林泽觉得今天的柳如烟有些不对劲，以往的柳如烟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眼睛也会一直追着他，今天的柳如烟却很是安静，他来了这么久，柳如烟都没有说几句话，眼神大部分时间也都盯在牛排上。

“其实啊，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柳如烟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擦嘴，又拿起酒杯浅抿一口。

“什么？”林泽露出惊讶的神情，柳如烟居然从那么早起就喜欢他了吗？

“不相信吗？也是，小时候我一直欺负你，你怎么可能相信呢？其实我并不是想欺负你，我有一次看电视，里面演的就是一个男孩子一直欺负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去找人告状，那个人说他那是喜欢你，这就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我信以为真，所以才开始欺负你。很傻，对吧？可是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柳如烟摇晃着酒杯，那嫣红的酒液在杯中旋转，映出她迷离的眼神，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藏着无数的心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林泽苦笑，心底隐隐的抽痛。一部滑稽可笑的电视剧情节却让柳如烟付出一只眼睛作为代价。如果他知道柳如烟是这么想到，一定不会那么做。

“不怪你，我也是进了少管所才明白我那么做会给你带来了多大的痛苦。”柳如烟举起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

“咳咳。”柳如烟似是被呛到了，红酒又被她吐回到杯子里，嘴角也有酒液留下。

“你慢一些。”林泽起身想过去帮柳如烟拍拍背，被柳如烟伸手制止了，她低着头拿起餐巾擦擦嘴，对着林泽摆摆手。

“后来啊，我爸爸找到了我，我提前从少管所狸出来了，那时候啊，我就想我要找到你，跟你道歉，还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让你娶我。咳咳咳。”柳如烟低着头继续说着，突然就又咳嗽起来，整个人也突然开始发抖，手里紧紧的抓着餐巾，像是忍受着什么痛苦。林泽察觉到不对，他起身几步跑到柳如烟身边，拉起她，就看到柳如烟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嘴角挂着酒液，不，那不是酒液，而是血。

“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林泽抱起柳如烟就要走，一张照片行椅子上滑落在地上。

“太迟了，来不及了，阿泽，对不起啊。”柳如烟嘴角不断流出鲜血，伸出手摸着林泽脸上的疤，眼神极尽温柔。

“你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林泽语气焦急，声音中有哽咽。

“你看照片，那是我爸爸的人，跟他握手的那个人就是车祸里油罐车得司机，咳咳咳，对不起啊，咳咳咳，我不知道，咳咳，不知道我爸爸会这么做。”柳如烟拉着椅子，让林泽去看地上的照片。林泽把柳如烟放在椅子上，捡起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男人在握手，一个林泽不认识，另一个就是江叔他们撞到的油罐车得司机，林泽在警方给的资料里看过这个男人的照片。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林泽跌坐在地上，他猜得那个如果居然是真的，江叔他们的死真的不是意外。林泽双手紧紧抓着头发，手指用力地嵌入发根，脑袋低垂着，眼神无助又绝望。

“阿泽咳，对不起，不要咳咳，怪我爸爸，咳咳，他只是咳，太咳咳，爱我了。”柳如烟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上，林泽像失了魂一样坐在地上无动于衷。

“用我的咳咳咳，我的命来咳，偿咳咳，不要咳咳，不要再去找我咳咳咳咳，爸爸。”柳如烟费力的爬到林泽边上，她抓住林泽手乞求着。

“答咳咳，答应我咳咳咳咳咳，求咳咳咳，求你，咳咳。”柳如烟想抓着林泽手臂做起来，但她失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林泽抱起柳如烟，质问着。

“我了解你，咳咳，我要是不死，你咳咳，你不会放过我爸爸的，咳咳咳。”柳如烟靠在林泽怀里，神情不再那么痛苦。

“答应我，咳咳，不要再去咳咳，找我爸爸。”柳如烟突然连吐几口血，气息变得微弱。

“答应，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林泽这一刻确认了，他是喜欢柳如烟的，他害怕失去柳如烟。

“阿泽，你的怀抱好温暖啊，我好累，我要睡一会了，等我醒来，你会喜欢我吗？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也喜欢我好不好，只要一点…..”柳如烟说话突然变的流畅，她伸手抚摸着林泽的脸，眼神缱绻。话还没说完，柳如烟得手从林泽脸上滑落，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沾血的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

“啊！啊！”林泽张嘴想说好，想说他现在就喜欢柳如烟，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只有啊啊的气音，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灯光亮起，张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泽感觉有人想从他怀里把柳如烟抢走，他像头发疯的公牛一样，紧紧得抱着柳如烟，不让别人靠近。

“咣当”一声，林泽感觉自已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脑袋开始昏沉，随后趴倒在地。林泽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手被铐在病床上。林泽挣扎几下，有警察进来，随后是几个医护人员。医护人员检查一下后，几个警察走进来。

“柳如烟是我杀的，我下的毒。”警察还没说话，林泽就开口了。

“你怎么下的毒？在哪里购买的毒药？是什么毒药？”几个警察对视一眼，一个年长的开口问道。林泽沉默，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林泽依旧选择沉默。林泽出院后就被带到了警局，任警察怎么问，林泽就是一言不发，只说自已毒杀了柳如烟，其他的一概不谈。几天后林泽被批捕，关押在看守所等待上庭。

“林泽，有人要见你。”林泽被看守带到会见室，柳如烟的爸爸郑富豪已经坐在里面了。

“我希望我是死刑，你做的事如烟拿命还了，现在该我还她的命了。”林泽进去后没有坐下，直接开口说道，然后让看守带他回去，看守没有动而是看着郑富豪。郑富豪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泽。林泽突然冲郑富豪冲去，手铐勒在他脖子上。看守和郑富豪带的人一下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林泽已经勒着郑富豪的脖子了。

“我要死刑。”林泽俯下身在郑富豪的耳边说道，随后松开手，举起，脸上挂着嚣张的笑容。看守押走了林泽，林泽回头看着郑富豪，眼睛里是希冀。不久后，林泽的案子开庭了，林泽如愿获得了死刑。

“砰”的一声枪响，林泽倒在地上，眼睛看着天空，嘴角挂着笑容。

某个冬日的午后，顾宇拿着花来到墓地，一对父女与他擦肩而过，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女孩。顾宇觉得两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看过。顾宇拿着花走到一个墓碑前，墓碑上贴着一个男人的黑白照，男人长得不算好看，右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还有人来拜祭你啊？我还以为只有我呢。”顾宇把花放在地上，地上已经有两束花，还有一滩黑色的纸灰。顾宇看着地上的花，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快速的往入口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