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端了上来,小厮正欲退,贺雪朝冯晟睿道:“大兄喊个人来吧,光吃酒没意思啊!”
冯晟睿便唤住小厮道:“叫个姑娘来吧。”
没一会,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姑娘抱着琵琶来了。
她一进门,贺雪便上下打量着她,嫌弃道:“姑娘,你这衣服太丑了,换一件再来吧!”
姑娘闻言,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穿着翠绿色裹胸,披一件薄衫,一条开叉到大腿根处的烟灰色绢纱,裙摆坠着细小的银珠。她这身衣裙向来被人夸赞,还是头一回被人说丑的……
她看向主桌的公子,只见那公子一脸宠溺地看了一眼说话的公子,然后对她说道:“你便去换一件再来吧!”
姑娘颓然,正欲退出门去,那年纪最小的公子忽又开口道:“姑娘,你不如多带几件,给我挑挑。”
姑娘:……
很快,那姑娘衣裙都没有换,抱了好几套衣裙回来了。
贺雪过去看了看,还不错,总算有一件是能够遮住全身的比较正常的裙子。她不动声色指着另外一件道:“这件吧。”
于是姑娘去隔间换了一身衣衫,贺雪将她看上的那件裙子拿走,她对他俩说道:“我去去就来。”
冯晟睿担忧道:“你胆子也太肥了吧!燕常安是什么人,你居然也敢往他身边凑,就不怕变成死人吗?”
公孙曜则是关照道:“你就在外面打听打听,别进去。”
“嗯。”贺雪抱着裙子,趁姑娘还没出来,赶紧离开了。
那姑娘换好裙衫,将换下来的衣衫挂到衣架上,找了找,疑惑道:“我面纱呢?”
她面纱被贺雪顺走了。
冯晟睿睁眼说瞎话道:“没看见,许是姑娘掉路上了吧。”
公孙曜则催道:“开始吧!”
于是那姑娘便开始表演,她一边弹着琵琶,一边翩翩起舞。
贺雪找了一间没人的包房,将门关上,脱掉衣物,换上亮闪闪的长裙,她没有发簪,只能将头发披散开,觉得这样不方便,又将原本包头发的巾帻当做发带在肩下的位置绑住青丝。蓬松的墨发遮掩了大半张脸,最后戴上面纱。
将换下的衣物叠好,藏在放碗筷的柜子里。她又捏了捏两颊,揉搓了几下脸,咬了咬唇,也不清楚这样会红艳上几分,便踏出门。
燕常安的包厢门外挤挤攘攘了好几个姑娘,她们本为了生意都争抢着要来,但是没想到传话的小厮没说清楚是来活阎王燕常安包房。姑娘们胆子小,知道里面是活阎王燕常安,都不敢进。
小厮也怕燕常安生气,没了小命。姑娘们想走,小厮不肯。
他们瞧见贺雪穿着靓丽,带着面纱,以为她也是宴春楼的怜人,眼前都是一亮。
贺雪凑了过去,想与姑娘们攀谈,看看一会谁进去了,能不能给点八卦闲谈。
“姐姐们怎的还不进去?燕大人怕是要等急了。”贺雪空着手凑了过去,与她们个个手里抱着乐器不同,显得些异类。不过好在她们都在纠结谁去见活阎王,倒是不在意贺雪手上有没有乐器。
几个姑娘搂住贺雪,笑道:“好妹妹!燕大人在等你,你赶紧进去吧。”
贺雪心里怒斥,你们睁大眼睛我可不是你们的人。可是一面恼怒,一面却暗自窃喜,她混进来了,换了件衣服就混进来啦!
她脸上嬉笑道:“不啦,不啦!妹妹来就是看看,你们瞧我连乐器都没带。”
于是也不知道谁往她手里塞了个琵琶,有人打开门,也不知道谁推了她一把。
下一刻,贺雪抱着琵琶就站在了屋里,门在她身后关上。
……
屋里有四个人,燕常安和他的两个手下,以及夏风。
四人酒过三旬,夏风借口身体不好,咳了不少血,喝了点酒就开始装醉。
燕常安瞧见贺雪抱着琵琶站在门口傻站着,也不以为意。毕竟他活阎王的名声在外,像她只是傻站着已经算好的了。姑娘进了他的屋子,多是抖如筛糠。
燕常安右手托腮,眼神微醺地望着身旁趴在桌子上似是醉倒,但实际上没喝几杯的夏风。
两名副手催贺雪道:“傻站着干嘛?给爷唱起来。”
贺雪没办法,硬着头皮挑了几个音,打算唱扬州十八摸。
“跟个木头似的,不会跳吗?”
贺雪能够勉强唱首歌糊弄过去,但是跳舞是真的不会跳。
正当她发愁怎么糊弄的时候,夏风抬头,眯眼朝她看了看,然后不满道:“太吵了,头疼!”
于是燕常安朝贺雪招了招手道:“别唱了,过来,倒酒!”
贺雪没办法,抱着琵琶一步一挪走了过去。她端起酒壶给几人添酒。
燕常安又劝了夏风几杯,看得出来他是一心想要将夏风灌醉,然后套话。
夏风又喝了一杯后,便又倒在桌上,喃喃道:“我没醉,再来。”
燕常安点点桌子,贺雪只得帮夏风的被子添满。
燕常安将倒满酒的杯子,朝夏风面前推了推道:“兄弟好酒量!继续!”
夏风端起酒杯,仰头去喝,一杯酒全往鼻子那倒,酒水大部分全都顺着脖子滑落,少数进了气道,呛得一阵咳嗽,星星点点的红喷在桌上酒上和燕常安手上。
燕常安看了看纤长白皙的手上落得血点,忽的对着夏风喊道:“夏风!”
夏风猛地抬头,四下张望,“将军?将军!将军!”然后他双手握住燕常安的双肩,双目瞪红,问道:“将军人呢?”
燕常安轻笑,将他的手扣下,“将军没来。”
燕常安没有试探出夏风,大抵是信了镇北大将军的画像被人做了手脚,以至于最后传到京城的画像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贺家大郎贺若海的画像。
“你敬个酒,就可以退了。”燕常安冷声对贺雪说道。
贺雪心里暗叫不好,这敬酒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进口酒那种?她只硬着头皮,拿起夏风的那杯酒,朝燕常安道:“大人,奴家敬你。”
燕常安眉眼含霜,声音冰冷带着几分戏谑道:“新来的?不懂规矩?”
贺雪暗道完犊子了,这规矩连萧莺莺那种有大皇子撑腰的怜人都不能避免,除非不出来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