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西亚的手都在发抖,尽管他还勉强维持着笑容,笑出来的却都是心酸。他在心里努力替游小池找借口,她,一个饭都吃不上的人,如今这等富贵生活朝她招手,还不紧紧握上的话,那不是傻逼是什么?他能理解,他太能理解了,别说她,他都动心了。

可是这份心痛算怎么回事?即将失去的单恋?在他还没用嗫嚅的双唇问出“那我怎么办”时,白米跑进来低声说道:“不好了,他们回来了。”

晚宴归来的方也和门卫僵持住了。她的豪车到达门前时,庄园的大门没有大开,她就觉得蹊跷。一脸横肉的司机下车质问之时,他们甚至呈警备姿态,连钢叉都举起来了,这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方也只好亲自下车,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满不在意的将那条华贵礼服的裙摆甩到地上,像个高傲的孔雀一步一步向前迈。“傀儡秦乐山”看着那条被拖行的裙尾直心疼,毕竟为了俩人出席的服装能相配,他与她一同见了服装设计师,所以他眼里的方也的装扮,衣服不是衣服,鞋子不是鞋,珠宝也不是珠宝,而都是代表着价格的七八位的数字。

“怎么回事?”方也语气冰冷地问道,“睁开你们的狗眼,连我都不认得了么?开门!”

瘦高的门卫被眼前女人的气势震得心里一抖,莫不是先前进来的是冒牌货,眼下真正的主子回来了?但又转念一想,这倒有趣了,他们这些往日被她瞧不上眼的“看门狗”,此时倒是成了这座庄园真假主人的判官。

“你说是就是了?证据呢?”瘦高门卫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吹了出去。

旁边的一个同事贴近他耳语,“这好像就是今天方总的外出车,咱们会不会......”

瘦高的这位眼珠子一转,赔笑道:“您瞧瞧,方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得识别一下指纹啊,那高科技如果都认您,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拦您呢,对不对?”

方也没再跟他废话,扭头就往指纹机处走了两步,却又被瘦高的保安给小跑过来拦住了。

“怎么个意思?”方也白了他一眼。

“方总,十万?”瘦高保安伸出一根手指头,又划拉了一圈几位兄弟们,补充说:“一个人十万。”

“哼。”方也冷笑起来。

“方总,不瞒您说,这庄园已经有主人了,我再把您给放进去,呵呵,这本身就是在拿着我们的职场生涯豪赌。”

“职场生涯?哈哈,你们一群看门狗也配有什么职场生涯?”这是“傀儡秦乐山”今晚的第一句话,拿腔拿调的,确实是很有气势。

但几个门卫都笑了,笑得他一脸茫然。

果然呐,“乍富和一直富,是有很大区别的。”

见方也没有表态,几人也不跟她含糊,直接找来锤头就要砸下去。“方总,哥几个可都没有这个玩意儿长眼。”

“等一下,你刚才的意思是已经有别人进去了是吗?”

“您要好奇,就亲自去看吧,前提是哥几个......”瘦高保安一捻手指,“每人十万。”

方也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刘科长,是我,你一会儿给这几个账户各汇十万过去......”

对方从她自报家门时,就利索地把电话给挂了。

方也一愣,心道不好。但还是淡定地装作交代完事情,嗯嗯两声装模作样结束通话,收起手机。

她回身交代司机说:“乐师傅,你记一下他们的账号,一会儿交给秦总。”

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现在可以了吧?”

“方总,您闹几个小的呢,没到账怎么能作数呢?”

她见这几个小鬼着实难缠,饶是糊弄不过去了,只好从自已的私户里转了六十万出来,几个人这才眉开眼笑地从指纹机前让开。

“喝酒去咯。”

庄园门大开。

秦乐山听闻消息并不慌张,他先给几个号码发送了一份传真,然后便唤阿姨泡茶招待客人。

方也甩着她昂贵的礼裙和“傀儡”进门时,把阿姨们吓了一大跳,“我的天爷爷,一模一样的少爷和方小姐。”

白米的眼睛被钻石闪了一下。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那条蓝色长裙,不由自主地凑上前,想近距离看看,再跟自已的作品对比一下,却发现游小池已经换了衣服,于是他边看边回想着,一时沉迷其中。

“让开!”方也不悦地推了他一下,视野一开阔,她看见了舒展在沙发上的秦乐山和另一个“自已”。

“有意思,秦乐山层出不穷,方也我倒是头一次见,你居然敢擅自闯进没有主人在的家里,还大摇大摆地坐在这儿。”她说的“你”应该是冲着游小池去的,毕竟她骂“赝品”会更有底气一些。

“说到底,我能坐在这儿,还是你的人对你不够忠心。”秦乐山把话茬接过去了。他放下茶杯,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方也面前,看着她娇艳的妆容和一身不菲的装扮,笑着摇摇头,“你还是这么喜欢把钱都穿身上。”

“在你眼中,花瓶不就应该有个花瓶的样子么,秦总。”方也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猩红的唇被她咬得也一下失去血色。

秦乐山点点头,不置可否。

“她呢?你的新花瓶?我的替代品?”方也瞧着稳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冷笑着问道:“换风格了,秦总,但任谁看都有些换汤不换药的感觉吧。”

“你当谁都是你呢,那么乐意当屋里一摆件你就当,别看谁都和自已归并同类项。”米西亚不耐烦道。

“哟,你这新花瓶还有护花使者呢。”方也继续嘲讽道。

秦乐山回头看了游小池一眼,她只是在安静地品茶,一点不在意自已成了被攻击的对象。

“她,是你,至少今晚是。”秦乐山嘴角一提,眼神里满是狡黠。

方也入世多年,自然也摸透了商人们半白话的浅表下滚动的真实意思,她明白自已要出局了。秦乐山一句贪恋都没讲,过往那些甜蜜更是一字不提,大概是要她净身出户的。她想怪自已太贪,可实在是不忍心。

“我还以为自已遇到你,是遇到可以托付终身的真爱了,真实可笑。”方也苦笑。

“你确实可以将自已托付给我,我是说曾经。”秦乐山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要说他对这个女人没感情,也是假的。她热烈奔放,在他的世界里肆意驰骋,实在是有别于身边那些盲目崇拜他,唯唯诺诺的女人们。所以他乐意奉献自已资产的一部分,权利的一部分,滋养她的这种自由,但没想到她的野心蓬勃得太过,甚至想取代。

“赶你走的那天,你明明可以证明辩解的,你为什么不呢?”方也问,她实在也是好奇,自已鸠占鹊巢着实太过轻易,所以内心一直惴惴不安。

“因为明哲保身。”秦乐山并不想透露是当时自已身体太过不适,加之精神冲击,让他甚至连站立都变得很困难。

“果然我的手段在你面前都还是太稚嫩。”方也苦笑。

“你过奖了,我回归的手段也没有多高级。”秦乐山笑笑,回头看了游小池一眼。这一看虽然不包含任何意义,只是顺着话点明一下功臣,这一回头却在方也眼里变了味。

“哦?因为你!”她绕过秦乐山,来到游小池面前。

游小池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跟她面对面。

“你恨我。”游小池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

“你不在你的世界里好好待着,出现在这里做什么!你把我全毁了!”很显然她虽然在克制,但很快就要绷不住了。

米西亚不由地紧张起来,他噌的站起身,意欲将游小池挡到身后,却被她拉住了。

“不是我的出现毁了你的人生,是你自已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游小池面无表情,她伸手整了整方也身上的蓝钻,继续说道:“你爱钱,这没什么,我也爱钱,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你用感情去换钱,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你情我愿,谁也没有瞧不起你,但你丢失了三十多年的自尊心,突然跳出来张牙舞爪,说我不光想要钱,还有爱,还有所有人真心实意的奉承,不然你就会很委屈,你觉得可能吗?爱钱就好好爱钱,别那么不专一。”

“你倒是振振有词,如今还不是站在他身边,你至少不像我这样坦诚,我要我就敢,而你确实足够的虚伪!”方也一把打开了游小池的手,她的美甲华丽也锋利,像十根小型利剑,划在游小池的手背上两道血口子。

米西亚立马不乐意了,“小池!”他忙拉过她的手,冲秦乐山叫起来,“愣着干嘛,消毒水,创可贴!”

“米西亚,没那么夸张。”游小池没有挣脱,只是任由米西亚拉住,扭头对方也说:“我确实和你不一样,我爱钱,但是我不会用我的感情和身体去交换,那其实是在作践自已!”

方也听到此处怒不可遏,举起巴掌就要挥来,米西亚眼疾手快给捉住了。他狠狠地将她的手甩下去,甩得她趔趄倒进沙发里。

“小爷我不打女人,尤其不打和小池长得一样的女人,但你要动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米西亚气呼呼地说完又指着秦乐山叫起来,“老秦,轰走!”

“游小池?”方也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