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怎么了?”姥姥关怀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的那一刻时,厉碧晴差点哭出来,还好她忍住了,她用故作镇定的声音跟姥姥说“姥姥,我跟老板出趟门,帮他整理整理卫生和行李啥的,这几天去不了医院了。”

“好,姥姥知道了,你跟着老板忙去吧,姥姥在医院很好的。”姥姥知道她在别人家做保姆的工作呢,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老板要带她出去,但是也没有多问,只想让厉碧晴放心,不想成为她的拖累。

“嗯,姥姥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我一回去就去医院看你。”厉碧晴说完赶紧挂了,她太害怕姥姥听到她哽咽的声音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厉碧晴住在梦幻一般的房子里,学习了很多念书时候都没有学习过的知识,她第一次知道社交是要讲求礼仪规范的。

黛博拉是这家高端礼仪课堂的经营者,手下有茶艺师、插花师、红酒品鉴专家、社交礼仪老师、面点师、造型师、服装设计师、发型设计师,这么多的行业精英聚在一起把毕生所学用在或者传授给厉碧晴,而且被接受者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小白,可想而知,这是一项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厉碧晴经历了身体和发型的一系列的改造以后,基本上算是脱胎换骨了,她的发质很好,黝黑顺滑,变成了浅褐色的微卷波浪,配上她精致的脸型,有一点清冷的破碎感,非常吸引眼球。

身高虽然不算很高,充其量的165厘米,做完SPA以后整个皮肤白到发光,身上那件黑色的带有暗调花纹的抹胸长裙凸显了她优越的肩颈线,脚上私人定制的高跟鞋拉长腿部线条,使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高贵的黑天鹅。

厉碧晴看着镜子里那么陌生的自己,脸上精致的妆容,身上别扭的礼服,散发着美丽和高贵的气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一旁的黛博拉赞赏地说“看,你才是最美的,你拥有最标准的东方美人的面孔,就算之前不施粉黛也压抑不住你的美丽。”

“我从来不敢想象我是这个样子的。”厉碧晴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着。

“这就是你的样子,你要记住,不管是什么样子,你都是你自己。”黛博拉的话厉碧晴暂时还不理解,但她喜欢她说得话。

之前教她礼仪的老师们都在周围为她鼓掌,厉碧晴应该是最好教的一个学生了,没有千金小姐的骄纵,也没有富家太太的嗤之以鼻,她是虚心的,她是有潜力的,服装造型师的徐老师一直对她赞誉颇丰,她可能有这方面的天赋,虽然她只在服装大厂有过一些有限的经历。

第五天的时候,厉碧晴一直翘首以盼地等着林斯法,她给林斯法打得每个电话都被掐掉了,她很害怕林斯法不来。

晚餐的时候林斯法终于来了,厉碧晴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看见林斯法款款地走来,他好像从一地落叶堆里破土而出的天神,救厉碧晴于世间这水火之中。如若不是身份不合适,厉碧晴甚至想上去拥抱他,感谢他的到来,感谢他的信守承诺。

厉碧晴早就跑到了林斯法的身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声音里透着隐隐的兴奋问他“少爷你来了,我等了你一天。”

“能不来吗,你一天催我八百遍。”林斯法揶揄了她一声,接着又说“不是五天吗,今天才是第五天,你从早上就一直在给我打电话,你不知道我有工作要忙吗?”

“少爷,对不起 ,我怕你忘记了。”厉碧晴乖巧地道歉,这个时候林斯法说什么都是对的了。

林斯法走进客厅,黛博拉招呼他,“来了,斯法。”

林斯法:“嗯,怎么样,没问题吧。”

黛博拉:“没有,她很认真的,活动那天,我和造型师过去?”

“好,希望一切顺利吧。”林斯法的口中有隐隐的担心,厉碧晴忙着走人,根本没听出来。

林斯法和黛博拉告别,带着厉碧晴离开了,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厉碧晴的一头栗色卷发散在脖颈间,她身上还是那件不起眼的呢子外套,灰色的,袖口有些起球。林斯法在路灯下光影交错的明暗色调了偶尔看向厉碧晴的眼光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有一种想摸摸她头的冲动。

厉碧晴毫无知觉,她有一个奇特的特质,坐在行驶的车子上能够秒睡,不管多嘈杂的公交车还是平稳舒适的私家车,厉碧晴可以照睡不误。能看得出来刚上车的时候她在强撑着装清醒,路过一个隧道的时候就彻底睡过去了。

林斯法嘴角的笑意因为厉碧晴的这一动作,整个行程都不显得那么无聊了。

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到了,车子停在医院的时候,厉碧晴很神奇地就醒过来了,看着林斯法不好意思地说着感谢,然后下车飞奔着跑进了医院,没有给林斯法说话的机会。

厉碧晴跑上楼,进了姥姥的病房,大声喊了一声“姥姥,我来了。”晃了一圈,床上根本没人。

邻床的阿姨告诉她,“刚还在这里呢,应该是去医生办公室了,你去看看吧。”

厉碧晴害怕出什么事情,跑到医生的办公室,并没有人。

她在医院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焦灼的心情越来越甚,在医院大厅看见姥姥的那一刻,她很想发火,很想大声地直问姥姥,为什么乱跑,为什么害她这么担心,为什么不在乎她的心情。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快步走到姥姥面前,把这个瘦弱的被病魔侵袭的老人紧紧地拥在怀里,姥姥慈祥地笑着,慢慢地摩梭着她的后背。

“姥姥,你去哪了?让我找得好着急。”

“我闷得慌,下楼走走,正好碰上医生了。”姥姥说着话手里牵着厉碧晴得手。

身旁站着的医生看着祖孙两人,不忍打断他们的对话。

厉碧晴热忱地问医生“唐医生,你还没有下班啊,我姥姥的病真是辛苦您了。”

“我今天值班,碧晴把你姥姥送回去吧,明天有空的话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唐医生回复到。

“好的,唐医生, 我明天去找您。”

唐医生走了,厉碧晴搀着瘦弱的姥姥进了电梯,还担心地说,“下次出来还是坐轮椅,安全一些。”

“好,姥姥知道了,都听你的。”姥姥又问“丫头,你啥时候回来的,这个头发是怎么回事儿,怪好看的,我的丫头真真的是个好看的人儿。”

“姥姥你别瞎说,好看啥呀,我刚回来就看你,我们老板说可以让我陪你住几天的。”厉碧晴一扫之前的阴霾,开心地说着。

“好好好。”老太太也很高兴,她也想让孙女陪陪她,陪她走这生命的最后一程。

晚上的时候,厉碧晴睡在一旁矮小的陪护床上,睡得一点也不舒服,但内心的满足感胜过一切,帮姥姥掖好被角,很安心地让自己进入了梦乡。

早上陪着姥姥吃早饭的时候,姥姥精神厌厌的,没吃几口就把碗推开了,吃进去的也都去卫生间吐了,厉碧晴一脸担忧地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唐医生让厉碧晴坐,厉碧晴焦急地问他“唐医生,求求您,能再想想办法吗?”

“小厉,我一直都不建议你做化疗的,老人家年纪大了,承受不住的,前段时间可能是有点效果的,但是现在姥姥身体受不住了,而且她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唐医生说得每一句话厉碧晴都听懂了,可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無錯書吧

厉碧晴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她的成长环境从来不允许她软弱,可这一刻没有人能救她了,她的逞强毫无用处了。

唐医生最后跟厉碧晴说“走得时候让姥姥轻松一些吧,小厉,你也应该放松一点了,你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厉碧晴谢过医生,在走廊随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怔怔地看着地面,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太无助了,也太害怕了。这是她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她就要失去她了。

厉碧晴在那个椅子上坐了好久,直到眼泪不往下掉的时候,她才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脚有点麻,差点摔倒的时候,有人用力地拉拉她一把,是文木祺。

“是你啊,文医生,谢谢。”厉碧晴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怎么了,刚看你就一直在这坐着呢?”文木祺关切地口吻一出来,厉碧晴的眼泪有忍不住了。

“我没事儿,谢谢。”厉碧晴接过文木祺递给她的纸巾再次道谢。

“是不是你姥姥出什么事情了?”文木祺看着她不愿意说话的样子猜测了一下。

“嗯,医生说放弃治疗,让我带姥姥回去吧,这样下去只会让姥姥更痛苦。”厉碧晴的话不知道该跟谁说,现在有人问了,她就说了,说了好像自己可以好受一些。

文木祺其实也猜到了一些,姥姥的病基本没有好转的余地,他们做医生的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残忍”的决定,劝家人放弃治疗就算一件。

“回去吧,姥姥该担心你了。”文木祺拍拍厉碧晴的肩膀,其他宽慰的话他怎么说都很“残忍”,干脆就不说了。

厉碧晴点点头,往住院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