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奎到达达沃港口的时间,仅仅比西班牙人早三天。

在来到的第一天,方奎就感受到了此地驻军的冷漠。

此地的军事主官林大有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先是愣住。

随后才堆积起来虚伪的笑容。

营政指朱初四,是个毛头小子,也只是十七八的年纪。

虽然看起来呆愣愣的,但确实是十分推崇陛下的一套。

言谈举止必然是陛下曾经说过。

“陛下曾经说过,所有的权利都是自上而下的。

现在方奎先生的到来既然是陛下的意思。

那么林副营长暂时就要听从这位方奎先生的指示。”

林大有冷冷说道:“陛下还说事急从权,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具体的事情要具体分析,这叫才叫做军事上的实事求是。

现在达沃港口环境复杂,士兵情绪纷杂,没有我在这里坐镇。

难道要将指挥权给一个跟你一样的毛头小子。

你们练街头械斗都未曾经历过。

你们懂什么叫做战争?

你们懂什么叫做杀人?”

双方魔法对轰一阵,最终还是林大有更胜一筹。

作为商人,理论虽然不理解,但能应用。

诡辩的学识,肯定要高于一个之前未曾出过村庄的小年轻。

方奎在被人带到营地新建的小屋子,吃喝拉撒都有两个士兵看着。

称作是看护,实则是监护。

方奎倒是不在意,带着两个士兵在依旧在大兴土木的临时营地中左转一圈右转一圈。

转了两圈之后,他对两边士兵说,“如果你们要在营地固守的话。”

“那么这一场战争是必输无疑的。”

“西班牙人有咱们支援的枪械,他们的枪械并不比咱们若多少。”

“而且他们的工业水平比咱们更高,虽然依旧是实心的火炮,但射程却已经和现在的迫击炮相差无几。”

“如果只是依仗这一个只有两米多高的木质城墙,是必然挡不住对方的火炮,以及数十倍于我们的人数的。”

“攻城的方式在火炮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改变了。”

“所以咱们现在要选择一种更加灵活的战斗方式。”

“西班牙人远道而来,补给只能靠船只,路上的交通被茂密的森林覆盖。

所以他们并不能打持久战。

而咱们人数虽然少,但携带了足够的粮食,可以比他们在这里呆稍微长一些的时间。

只要拖住他们,让他们觉得这场战争是浪费时间。

让他们觉得无法消灭咱们。

咱们这场战斗的战略目的,也就达到了。”

士兵表示听得头大,拱手说:“天使可以试着和林营长沟通,我等虽然已经认识了几个字,但还是听不懂理论。

或者是政指,他们是能听懂理论的。”

营地的识字课创建虽然已经长达一年时间,但识字率依旧没有普及的上来。

识字最多的是行政官和军官这些急缺知识群体。

但学了一年,他们也只是机械的学,只有个别的几个,达到了能够领悟知识的水平。

当天晚上,方奎去找了林大有。

并向林大有谈及了自已实地考察的结果和推测。

“营地距离海边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下西班牙的火炮完全可以覆盖到。”

“木质的城墙并不能坚持太久的时间。”

“如果在这里坚守,一定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是在拿战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但我们背后不到三公里的距离,就是茂密的森林。”

“虽然森林中的蚊虫十分的多,但只要我们早做准备,就可以在森林中找出合适隐藏的地点。”

“等到西班牙人上岸,我们就去森林中。”

“等到西班牙人要退,我们就回到岸上。”

“吕宋的密林并不像是安南的密林那样致命,或许这种方式才能达到我们的战略目标。”

林大有笑呵呵的说知道了。

两个士兵将方奎提起来。

方奎无奈,说道:“林家难道不想争一争那个皇帝的位置吗?”

林大有大惊。

急忙让士兵将方奎放下。

“方先生可是知道些什么?”

方奎说:“我与林妃的侍女宝镜相熟,宝镜与我说,陛下曾与林妃承诺。

若是林妃当先诞下一字,当为太子。

可见元妃与林妃在陛下眼中并无妻妾之分。

但...若是元妃先诞下一子呢?

是效仿太宗故事,还是英宗故事?”

林大有恭敬的给方奎倒茶,询问道:“方先生是读书人,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自然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能比的。

不知道方先生对此有什么见解呢?”

方奎说:“太宗之所以能以三千兵由北至南,无非是统帅兵马的国公是他小时候的好友。

五十万人抓不住三千人,甚至让太宗直捣黄龙。

这就是靖难的关键了。”

林大有说:“先生是让我等在军队中找一个强援?平时看不出来是我林家的人,但关键的时候却能站出来。”

方奎哎了一声。

他又说道:“达沃一战,事关营地安危。”

“若是此战胜了,那必然是加官进爵,但你林家本就等了一个国公的位置。

若是此战你指挥胜了,陛下该给你什么?

难道你林家一门双国公吗?

你难道觉得林启征的操守,能比得上中山王吗?

一门双国公,这难道不是祸事的来源吗?”

林大有眉头一皱,逻辑上开始无法自洽,因为贪婪和对美好未来的畅享,掉入方奎的语言陷阱中。

方奎又说:“可如果是失败了,对于营地是伤筋动骨。”

“营地三分之一的兵马全军覆没,难道就不需要一个人来承担罪责吗?”

“最为重要的是,此地的兵马大多都是林家的私军。”

“君难道不知道一个武将失去了自已可以信任的军队,是如何的下场吗?”

“就像是被砍断了利爪的熊罢,任人宰割罢了。”

“这场战斗虽然失败了,但是陛下却也摘除了你林家的威胁。”

“此后你林家就乖乖的给陛下当牛做马,却再也没有了提要求的底气了。”

林大有一念至此,只觉得压力扑面而来。

林家兴衰,竟然全都在我身上?

我这种人,真的能担任的起这种责任吗?

方奎转念一说,“但我就不同了。”

“我本就是陛下派来的,相当于是陛下的人。”

“若是我成了,那便是陛下的功绩,陛下随便封赏我一些,也无可厚非。

更不会跟林家一样令人忌惮。

林家还可以在政坛拥有一个我这样的友好官员。

说句不客气的话,为何五十多个行政官,唯独是我脱颖而出,代表陛下来到这边监军呢?”

林大有的脑袋已经跟不上思考了。

如果只是思考如何交易,如何按照人的心理价位谈价格,这是林大有擅长的。

但是这种谈判,虽然也是猜测心理价位,但林大有却是不敢猜的。

因为对方已经将利弊都摆到明面上了,已经告诉你货物的进价了。

这个时候,需要的不是猜测,而是能不能赌一把的豪爽了。

林大有缺乏这种豪爽。

方奎说道:“如果我兵败了,陛下也只会问责我,而对你林家网开一面。

你林大有不是罪人,有林启征和林启锋在。

早晚还会有你林家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