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的拓跋修见此气极,立马撕开喉咙向外头大喊,
“来人啊,来人啊.......”
守在帐篷外的两守卫正要去追行迹可疑的少年,便听到里面传来大王子的传召声。遂两人决定一人去追那少年,另一人进帐篷里回复大王子的传召。
见守卫已进来,拓跋修语气急促地命令道,“普达,给你令牌,立马召集人手去追捕这贼人,务必要把这人捉住。若无法捉拿便直接处理掉,然后把他偷走的东西带回来。记住一定要把偷走的东西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见普达已迅速出去捉拿小贼,但拓跋修的心仍紧绷着。
他走到书架旁,把最底下的木箱子拿出来,然后用手里的钥匙打开锁。
见里面的舆图果然不见,内心一阵惊慌。
这舆图是父汗交给自己的,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也极其重要。他复刻了一张样卷,原卷就放在这个小木箱里保管着,每次要用时就拿出样本。
若父汗得知原卷丢失,必然对自己失望至极,这样一来比起九弟,自己更没了胜算。
而且现下虽不知盗舆图的小贼是何身份,但他猜测定然是晋国派来的,如若敌国得到了这份舆图,对拓跋部来说这极为不利.......
想到这里,拓跋修面色扭曲,如若抓到这小贼,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才可解心头之恨。
这边,少年见身后追着的人似乎变多了,内心也变得着急起来。
不行!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见前面那座帐篷外没有守卫,少年心下一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崔睐今晚用完晚食后,精神惫懒,对什么都提不起劲,连学习鲜卑语的劲头也没有了,遂吩咐罗儿帮自己提几桶洗澡水,她打算好好洗一次澡,感觉几天不洗好像臭了。
天可怜见,这是她来到草原洗的第三次澡,这里水源缺乏,洗一次澡相当不容易。连贵族都只能一周洗一次澡,别说底层的平民了。
崔睐微叹了口气,万分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洗澡机会。
当她泡到一半时,忽然听到外面开始吵闹起来,好像有许多人在外面走动,隐约可以听见有人喊“抓贼”。
崔睐兀自奇怪着,但也没放在心上,外面那么多守卫在抓,总不会还跑到自己帐篷里吧。
刚这么想着,忽觉脖子上挨着一个凉凉的东西,她低头看去,只见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正搁在她脆弱的脖子上。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语气狠厉,“别动!不准喊出声,帮我躲过追兵,要不然.......”,说着手上的匕首向崔睐的脖子又近了几分,锋利的匕首割破细嫩的皮肤,鲜红的血液从那道细小口子渗出,红与白的对比分外强烈。
听到这要掉脑袋的威胁,崔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知道自己小命正在这人手中,便按下惊慌,尽量冷静下来。
她脑子飞速转了转,随即想到一个好办法。
等普跃追到此处时便再也不见小贼的踪迹,刚刚哥哥带来消息说此贼偷了了不得的东西,大王子下令定要将他捉拿到手,如果无法捉到此贼那就就地处理掉,只要将偷走的东西带回来就行。
此贼定不会跑远,极有可能躲在附近的帐篷里了,普跃心下猜测到,遂令手下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搜寻,不可漏过一处。
普跃闯进这处帐篷,见里面空旷,无可躲藏之处,但见内里有一屏风,屏风上明显有人的身影,正要前去查看,却被一旁侍女拦住,
“这位大人,我家女郎正在沐浴。”
普跃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小贼可能藏在这便冷声道,“大王子下令,必要抓到偷东西的小贼,所以任何藏身的地方都不可放过!”
罗儿见此人无此无礼,正要搬出九王子身份施压,却听到屏风内崔睐的声音响起,
“罗儿,让他进来吧。”
见主人都同意了,普跃再无顾忌,无视一脸愤恨的罗儿,绕过屏风进去查看。
只见眼前女郎将一件衣物盖在了浴桶上,一只湿润的手紧紧拽着衣物两边,正好遮住了身下白嫩的皮肤,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紧盯着自己。
尽管这样,在普跃眼中此景也香艳至极,他狼狈不堪地四处扫了扫,见此处似乎并不可能藏人,他向崔睐告罪后便匆匆转身离去了。
见此人终于离去后,崔睐松了一口气,正要松开手上的衣物,却见罗儿跑了进来,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崔睐见此内心暖了暖,虽然罗儿是拓跋熙派来监视自己的,但抛开这点,她待自己不薄,况且当刚刚那人进来时,罗儿能不惧危险勇敢拦下此人,这些好足够崔睐感激了。
她调整了下心情,眼神温和地对她说,“罗儿,无需担心我没事.......你可以帮我去拿一些花瓣吗?”
花瓣?
出了这样的事,女郎还要泡澡吗?虽然罗儿一脸疑惑,但还是乖乖听吩咐出去领花瓣了。
见罗儿已被自己支走了,室内再无其他人。
她松开手中的衣物,面无表情地对着水面说道,“出来吧,人都走了。”
只见一个黑色的脑袋猛地从水下窜出来,正是普跃遍寻不得的小贼。
他在水下憋得太久,此时正不断喘气以缓解缺氧的窒息感。
崔睐见他浑身湿淋淋,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知道他在水下憋很了。但此刻情况紧急,容不得他慢慢恢复。
“赶紧出去,我的侍女马上就会回来。”她好心提醒道。
当初迫于威胁答应帮这人躲过追兵,无奈之下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幸好来这里后自己养成了穿着内衣洗澡的习惯,她的内衣跟现代吊带短裤差不多,所以倒不至于很尬尴。
少年脸蛋红红地爬出了浴桶外,现在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低垂着眼,结结巴巴地向面前的女郎道谢,“多.......多谢此次搭救.......”
见他脸面红耳赤,连眼都不敢抬的模样,崔睐就忍不住想笑,但也知此刻不是说笑的时候,遂再次提醒他道,“时间紧急,你应赶紧离开,要不然等我的侍女回来之后你可逃不了了!”
無錯書吧闻言,少年内心害羞尴尬的情绪淡下不少,脑子清醒后,明白他现在应该立刻离开,但他心里还有个疑问,从见到这个少女第一面起。
“你可是汉人,为何在此处?”这句话他是用汉语说的,不是鲜卑语。
而此时崔睐却如五雷轰顶,听到这句熟悉的乡音,她的眼圈忍不住泛红。
她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手紧紧按住浴桶的边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开合的红唇蹦出的话语却是和少年一致的。
“我姓崔,清河崔氏的崔,一个多月前被鲜卑人劫走,半个月前便到了这里。求你.......”
还未等崔睐说完,少年耳朵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什么。
“不好,有人要来了!我得先离开了!”说完,他深深地看来崔睐一眼便转身离去。
见少年几步之间人便没了踪影,崔睐也只能收回不知何时伸出去的手,呆呆地望着屏风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