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声音引得屋内几人一同抬头看去,楼上下来的人,面容艳丽,红唇张扬显得精气神十足,英姿飒爽的样子不同于在场所有女子,一副正派气息,身段矫健步伐稳重,与朝泠稍显病态的美貌不同,阮馨欣是明朗的美艳,看着非常有活力。

“怎么又是她。”白芷看见阮馨欣表情立马就不乐意了,带着嫌弃,毫不遮掩的白了她一眼。

“怎么,她惹过你?”朝泠打量过阮馨欣,便移开了视线。

“她仗着自己是镇安将军的长女,目中无人,处处跟殿下作对,今天在这见到她,也太晦气了。”白芷立马抱怨的说。

原来公主府还有说别人目中无人的份儿。

朝泠颇觉好笑,端坐原地等着阮馨欣足下生风的朝她走来。

“小妮子,说本小姐晦气?我还没说你家殿下晦气呢!”阮馨欣瞪了白芷一眼,双手交叉抱怀居高临下的看着朝泠,“本小姐走哪都能碰见你,逛个衣裳店都能这么背,你不是前两天溺水了?身体好全了吗你就瞎跑。”

“劳阮姑娘记挂,死不了。”朝泠也不气她比自己还高傲的作风,敛眸轻笑。

“切,我看你是没好全,见到本小姐还坐的这么稳当。”阮馨欣扬了扬下巴冷哼一声,这个朝泠今天怪的很,以往见了她,哪次不是张牙舞爪的,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确实没好全,现在听到一些聒噪的声音更有些头痛,便不久留了,阮姑娘自便。”朝泠说着站起身,她身量高,饶是体弱身材单薄却也实打实比阮馨欣高出一个头,阴影压来把阮馨欣吓得后退了半步。

“朝泠!你什么态度啊!”反应过来的阮馨欣伸手就去扯朝泠的袖子,被朝泠躲过,她反而一个踉跄,“你干什么啊!你是多娇贵的身躯连碰都不让碰了!”

“欣姑娘多虑了,本殿只是不习惯与人亲近,倒是欣姑娘当众动手动脚属实不美。”朝泠一手背到身后,好言相劝。

“你到底怎么回事?”阮馨欣人都傻了,她怎么感觉这个朝泠今天让她有点发毛?平常好吃懒做胡作非为也没让她这么有气发不出过。

“这些衣服都送去公主府。”朝泠知道阮馨欣在后期会是女主的好朋友,她并不欲和她多纠缠。

“是,殿下。”老板立马招呼人打包衣服。

“白泽哥哥,公主看着好吓人啊。”但是她好大方。宋知雪一边冒星星眼一边害怕,伸手扯了扯付白泽的袖子。

付白泽又被她扯住衣角,平日不曾注意这些,此时却总是不自觉朝那边看,“你既知道,平日便不要惹她。”

他刚转过头就看见朝泠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于是下意识把袖子抽走,心里莫名有点慌,但他又自觉没有做亏心事,硬是冷着脸和她对视。

朝泠没有多做停留,收回视线先出了门。

付白泽看着朝泠的背影消失在布帘后,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些烦躁。

“公子,我们走吧。”白薇在旁边出声催促。

她这边有了动静,才招了阮馨欣的注意力,阮馨欣眼神漫不经心转过去,扫视几眼便不屑的转身上楼,不过是些附属物,她不屑与他们交谈。

付白泽与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开视线,他并不认识她,也不在乎她是何目光。

“公子,真的该走了。”白薇有些急躁,不想让殿下多等。

付白泽点头,抬脚往外头走,出了门便看到等在车边的朝泠,一时间有些发愣,似乎她时常这样等待自己,安静的像是寒冷雪地中生长的一枝梅花,唯独她显眼。

朝泠双手放在狐绒袖套里,见他俩出来便看向了宋知雪,“你自可四处走走,喜欢什么便拿。”

“真的吗?!”宋知雪还以为经过刚才的不快就要打道回府,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她双眼放光,像看自己亲娘一样看朝泠,对方再怎么冷淡都被她忽略了个一干二净。

朝泠点头,唇边的笑永远不深不浅。

“殿下,不如您先回去吧?现在天寒,您身子受不住的。”白芷心疼她,凑近了些小声说道。

“我若不跟着,如何算数。”朝泠拒绝了,不远不近的跟在宋知雪身后。

“奴婢知道了,白芷处理好那笔帐的。”白芷轻轻叹了口气,小心在她一旁护着。

付白泽本就全神贯注在对方身上,也凑巧听见了这谈话,脑海中顿时现出那两千两,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带宋知雪来买东西,又为什么先让宋知雪换上了和白芷一样的衣服,那两千两对她来说可大可小,若是挥霍自是无所谓,可若是堂堂一位公主从青楼里赎了一名女子回府那便是有违常理的大事。

付白泽抿紧了唇,一切明了后却并没有让他轻松,反而更像是压了块大石一般喘不过气,公主府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其实早就昭然若揭,曹公公太过急切的探病,淑妃过度的关心,甚至是梁越的存在,一切都显得怪异起来……

他不由又去看她,却对上对方询问的目光,惊的他瞳孔轻颤,没来得及躲避。

“可是不舒服?”朝泠疑惑他现在脸色发白的模样,心中隐隐有猜想,怕是他们这位书中描述聪明绝顶的反派,终于知道公主府可怕的并不是公主了。

付白泽摇摇头,又似乎觉得这样太敷衍,张口欲说些什么又被她打断了。

“天色不早了,本殿也乏了,今天就到这吧。”朝泠并不关心他是否真的不舒服,宋知雪再怎么买也不会洗清那两千两,她也不是靠宋知雪洗账,这事白芷去做她很放心。

付白泽闭上了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马车一直跟在不远处,朝泠转身便可以上车。

见朝泠上了马车,白薇欲伸手扶付白泽上车,被付白泽拒绝了,他俯身扶着马车,登上台阶,谁知马车突然被那两匹马带着晃动,他一个没抓稳跌进了马车,心底一沉,刚想伸手去撑,却被朝泠接住,他惊慌之余抬眼去看朝泠,双手也撑在她两侧,场面一下便难堪起来,他心底又惊又恼,想要起身摆脱她的手,却没想到现在这个动作他根本站不稳。

“白芷,去给宋小姐备另一辆马车。”朝泠话是对外说,眼睛却盯着付白泽看,她本想直接放开,但是付白泽可能没有注意他的手死死抓着自己衣服,她被撞得差点咳血,这么近的距离,正好完完整整看清他眼底那些莫名其妙的埋怨。

埋怨?真是有意思。

见他反应过来想挣扎,朝泠狭长上挑的眼眸不禁眯了眯,唇边笑意扩大,“公子原来真的不舒服吗?”

付白泽心尖一颤,她这话歧义大的很,并不是他想胡思乱想,但是意外的没有因为她的话发怒,反而安静下来,沉默的与她相视,眼中全然探究,二人现在的动作,肩碰肩腿挨腿,对方身上那股清淡的气息一下浓烈起来,整个人凑他极近,令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付白泽勉强维持面上的冷静,心跳急速飙升,他声音不自觉放低,“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朝泠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一只手去撩他垂在她身上的墨发,眼底幽深一片,“你喜欢她吗?”

“我与她皆是亡命人,逃亡至此,相依为伴…”付白泽抿了下嘴,沉声说道,不知不觉解释。

“你可想同她远走高飞?”朝泠就这个亲密的动作,从下而上注视着他,声音轻柔,不像是为他动怒,只是在等一个答案。

“…那殿下心悦我吗?”付白泽却看着她沉默许久,再次答非所问,他睫毛微颤,声音却冷静清醒,他头一次眼中不带防备,清冷的眸压抑着不自知的希冀。

这次换了朝泠哑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扯上她,她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两人此时两情相悦,她或许,可以直接除掉两个麻烦,直接送走不比留在身边省事?只要在她完成任务之前不要捣乱,那就万事大吉。

“我的喜欢,不是一件好事。”她说的委婉。

“为什么。”付白泽执拗的看着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急求答案。

“看来公子是不想同宋姑娘离开北国了。”朝泠不想跟他纠缠这个话题,低下眼转开话题,指尖发丝良好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摩挲了两下。

“我为什么跟她离开北国。”付白泽还跨坐在对方身上,这个动作虽然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却与她十分紧密,他不喜欢对方的回避,至于为什么不喜欢又说不出来。

“我以为,你们两情相悦,必然是……”朝泠指尖捻着顺滑的发丝,突然很想养一只猫,却又很怕麻烦,有些遗憾。

“殿下不让我多问,也请殿下不要擅自猜测。”付白泽心中气闷,又没有发泄出路,恨恨地抽走了对方手里的头发,侧身坐到她旁边,离她远远的,再不看她。

朝泠手中突然落了空,缓慢地眨了眨眼,偏头看向他,却是瞧了半晌也看不懂,人的感情真是复杂,她花了那么多时间搞懂那些阴谋诡计,却依旧看不明白每个人。

看不懂便不看了,所幸她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的,她回过头仰面小憩。

那道视线消失,付白泽又蹙眉回过头去看她,对方却已经又睡过去了,徒留他自己攥着自己的头发,憋屈的说不出话,之前那些疑虑却被搅得沉重不起来,他心中不停骂着她。

他好不容易,才敢问出口……

“殿下怎么让我单独回去?”宋知雪看着走远的马车,转头问白芷。

“姑娘莫要多问,马车很快就来了。”白芷低着头,语气平淡。

“你叫白芷吗?”宋知雪歪头。

“是。”白芷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依旧回答她。

“公主好相处吗?公主府好不好啊?”宋知雪咬了下嘴唇。

“公主自是极好的,公主府姑娘看过便知。”白芷不愿和她多说话。

宋知雪张嘴还想说什么,马车却已经到了跟前,白芷直接请她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