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真要去那种地方吗?”白芷有些不情愿,那种地方怎么配殿下亲自去。

朝泠垂眸笑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手上的银戒,白芷的问题没有必要回答,本就是原主欠他的。

付白泽听到白薇的话,提起的心顿时放回落了下来,他放下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向外院赶去,步伐稍显急切。

“公子,您慢些!”白薇从没见他这么急性,心里怪奇怪的,这公子是憋的发疯了吗,不过是出个门,竟然这般猴急。

付白泽一直跑到连接前院的月亮门,才稍稍冷静下来,慢慢放缓了步子,一边平复着自己凌乱的呼吸,一边朝院内看去,这一瞧便有些发愣。

外院养着许多花花草草,各种名贵花卉被悉心照料的极好,碗大的山茶花,白莹莹的娇艳欲滴,而那人抬手虚虚捏着花瓣,双手葱白如玉,十指丹蔻与白花辉映,而执花之人却盯着那朵花出神,宛若一幅巧匠百般琢磨才绘成的画卷。

付白泽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恍然间不知道是来的太急还是因为眼前人,他心绪有些乱,怔在原地没有再踏出去一步。

“公子!”白薇好不容易追上他,连忙扶着腰喘了两口气,还没缓过来,又见他抬脚朝朝泠走过去,她只能又追过去。

“怎么这样急,连披风都没穿上?”朝泠回过神,收回抚摸花瓣的手,直起身朝青石砌成的月供门看去,目光挨到付白泽,面上便勾出浅笑。

应季花卉开的耀眼,哪怕此时天色将暗也别有一番艳色,而这么多花,却比不得缓步而来的人,美人踏月而来,再艳丽的颜色也只是点缀,惊扰不得琉璃眸中的一眼万年,也取代不了美人的绝世无双。

付白泽抿抿唇,与她视线交织,只觉得心头哪里不对,他当然忽略不掉她眼中的惊艳,可却没有再令他难堪厌恶,那是一种十分纯粹的欣赏,却太过纯粹,以至于不只是为自己惊艳,换个人在这,她也依旧会这样的表情,他莫名的有些烦闷。

朝泠迎上前去,没有让他独自走完这段路,瞧着他覆了薄红的脸颊,她略略思索,便垂眸笑道,“原来想见之人另有其人。”

付白泽难得的心中哑然,宋知雪这个名字突然跃出,在此时竟有些突兀,他瞳孔微颤,不是因为害怕她的迁怒,而是惊骇地发现,自己这一路,似乎只有在看到对方那一刻才彻底安下心来,这个结果如何令他不怕……

他抬头看她,见她只是无意在调侃,并非吃味,他竟不知道该有何心情。

朝泠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盯着自己不说话,是她哪里说错话了吗?

“公子,披风。”白薇突然插话,她双手捧着厚绒披风,小声在一边提醒。

付白泽借机转过眼不去看她,也不敢再往深处思索,可他没想到朝泠会伸手去接那件披风,他惊讶之时,在她靠近时更是整个人僵住。

“天寒地滑,不要让我担心。”朝泠将手里的雪白织锦银狐毛的披风为他穿好,低头为他系好衣带,轻声嘱咐。

付白泽低头看着朝泠专注的眉眼,鼻尖是萦绕的清香,又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她是公主,连皇帝都敢耍脾气,从不因为任何人低头,却在他面前以我自称,纵容他一切不敬,连宋知雪都不会像她这样放下架子,她却自然到,像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让他有种二人早已这般亲昵已久的错觉。

付白泽心中杂乱困顿,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好像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的行为,连最开始的抵触都已经消失殆尽。

原主出行,从来都是声势浩大,那马车华丽的仿佛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公主驾到,车边两排侍卫步行护送,威风又过于炫耀,却实打实让人惧怕。

朝泠不是想去炫耀的,此行也最好不要引人注意,所以一切从简,只用了一辆马车做幌子,他二人却坐更为普通的马车。

街上的人对公主府的马车出现并不欢迎,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地行礼,等队伍离开,才恢复集市的热闹。

“过段时间是北国三年一次的祭祀庆典。”朝泠伸手靠近马车内摆放的暖炉,瞥见他侧耳在听民众们渐行渐远的讨论声,开口解释道。

因为庆典,所以想趁此机会多挣钱,所以见到顽劣不堪的嘉禾公主只是行礼却不闭门收摊。

“祭祀?”付白泽略带疑问的看她一眼,虽然他没有真的想去打听,但他对刚才听到一些带着河灯的字样确实有些好奇。

“北国德明宗皇帝当年出征遇围,恰在路上偶遇一座破旧庙宇,带人进庙修整军队,三次突破敌军次次失败,他向庙里供的神佛许愿,承诺此次若能闯过难关,必不断庙中香火,虔心供奉。”朝泠声音淡淡的,话却像说了一半,没了下文,但是结局是什么,没有再清晰的解释了。

不过也是显而易见,德明宗皇帝成功了,并且传位给先皇,他将庙搬回了北国皇都,而皇都只有一座庙,就是武灵庙。

付白泽心里自己将故事圆满,那这庆典一定会大办了,对百姓来说三年一次,比过年都难等,难怪他们会这么高兴。

可这样令人高兴的事情,为何说这故事的人却没有半点笑意?

付白泽暗暗抬眼去瞅她,那人容貌依旧精致,却瞧不见半点喜色,平静的像是这个祭祀与她毫无干系,可她是北国公主,受尽宠爱,这样大的盛事,她该是享尽殊荣的。

“怎么了?”朝泠注意到他在看自己,手下轻抚暖炉,转头问道,唇边依旧噙笑。

付白泽又怔怔盯了片刻,对上朝泠耐心询问的目光,这才回过神一般摇了摇头,随后将视线放到一边,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模样。

朝泠眨眨眼,没有再追问他,既然他不愿说,于她也无甚重要,她收回视线,低着头继续暖手。

含梦楼开在抚春巷里,巷子里开满了类似的娱乐场所,那巷子并不窄,北国正值冬季,此时天色早就黑了下去,巷子里压抑不住的热闹。

马车被迫停下来,这种地方自是不便马车通行的。

“殿下,要清道吗?”侍卫长轻敲门,低声询问。

这巷子里开了酒楼,妓院,赌坊,两侧是叫喊招客的人,还有一些趁机卖些小物的商贩,本来就不想引人注意,清道更是没有必要。

“不必。”朝泠话音刚落,马车门便打开,白芷探身等待朝泠下车。

朝泠收回取暖的双手,弯腰下车,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想起什么,转身朝还未下车的付白泽伸手,而付白泽只是稍微犹豫了下就搭上了她的手,落地便松开。

他这才注意到已经有人在关注这边,小声的议论纷纷,朝泠的马车停在暗处,只留个不明显的轮廓,只不过二人样貌太过出众,衣着也富贵,自然引人注目,没有公主身份的加持,朝泠不过是个样貌绝好的小姐,而付白泽虽生的好容貌,但他的脸在北国并不吃香,这也是他没被绑进含梦楼的原因。

寻欢作乐的多是男人,也有包裹的严实的妇人,却并不起眼,所以一时间朝泠受到了注目礼,白芷让一位马夫带路,几人行向含梦楼。

付白泽耳力甚好,他依稀能听到让人污秽的话语,还有那些戏谑龌龊的目光,仿佛是在对朝泠身为一个女子来这种地方的指指点点和难堪的遐想。

莫名的,他有些不悦,眉头忍不住拧起,这些人身份低微,见识短浅,整日留恋在声色犬马中,是有多大的胆子敢对公主有如此下作的觊觎,真是该死。

朝泠却没什么感觉,只是一些设定好的npc,只要不在她面前污她的眼,她是不在意的。

付白泽浅吸一口气,胸口有团阴郁的雾气难散,他侧目去看朝泠,却见她走路不疾不徐,面上平静的看不出情绪,一直以来,朝泠这张脸在公主这个身份的压制下都显得不那么突出,他也从来没在府里听过一句讨论朝泠长相的言语,如今没有公主这个身份,才更清楚的知道朝泠容貌有多优越,也亏的她暴虐的性子,一些色胆包天的人才不会对公主产生一些龌龊想法…

付白泽想到这里,竟突然有些理解朝泠,她身中奇毒,却从不为此怨天尤人,面对这些人的糟乱也仅仅是性情恶劣了些,好像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反派黑化值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