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帮我找来一架拖拉机,把那些瓶瓶罐罐全部放在车上。
离开村子的时候,村民多少有些遗憾,因为我答应给他们写的族谱终究是没有写完。
但族长亲自给众人解释原因,村民们也就不再多说。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很少有人知道。
村民只知道那天晚上,张麻子想带着媳妇去别处。结果路上张麻子摔了,醒来以后就变成一个傻子,闭口不谈媳妇的事。
张麻子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村子了,以后也不会想媳妇的事。他成佛了,无欲无求,一心就想去山里做一只自在的野兽。
而我是在路上遇见的张麻子媳妇,当时车坏了,修车的时候我看见了张麻子媳妇,去山里找她,结果不小心进了峡谷。
鬼婆在峡谷里找到我,然后找到村长和族长。
我坐上拖拉机,背包里装着水晶茧。
这次还是村长来送我,我望着这个村子里的人。是蛊也是人。
“告辞!”
“走吧!”村长道。
我不知道此时与我说话的是蛊,还是作为人类意识的村长。
拖拉机摇摇晃晃的往山外走去,坐在车上,就像是坐游乐园的海盗船一样。
花坐车的钱,着实体验了在大浪里坐船的感觉。
约莫离开村子一个小时后,我在路上看见了自己的车。
我让拖拉机师傅停下来,我来到车前,只见张翠海坐在里面打瞌睡。
我敲打窗户,叫醒了张翠海。
张翠海见到我,有些惊讶。他打开车门,问我:“你去哪里了,联系不上你?”
“山里没信号。”
“先上车吧,我有很多事要问你。”
那天的事,是不可能糊弄过去了。我已经从鬼婆的口中得知了他们回去的经过,听林中的猴子说,邓紫一路走一路哭,可怜的很。
我转身对拖拉机师傅说:“我就不坐你的车了,帮我搬一下东西吧。”
“这个,我可是不退钱的!”
“不用退!”我说。
听到不退钱,师傅才乐呵呵的下了车,帮着我把东西搬到半挂火车上。
张翠海见着这些套管和木箱,没有多说什么。
东西搬完后,两条狗子跳到车上,神清气爽的坐着。
这时候,师傅忽然诡异的笑起来,说一句:“城里见。”
然后师傅一个激灵,摇摇头说:“咋回事,谁在说话?”
我环顾四周,只见一棵树上坐着两只猴子,正在对我招手。
没想到她的影响力竟然扩张到这里,这里距离峡谷至少有十公里了。
搞不好,蛊域已经延伸到苗疆以外。
苗疆并不是指一个地区,而是很多地区。原本我以为苗疆就是蛊,现在看来,蛊的覆盖范围远超苗疆,因为往前不远处就是汉族人居住的区域。
她应该是通过多级传输的方式扩大了自己的疆域,就好比计算机网络一样。
师傅困惑的上了车,驾驶拖拉机原路返回。
我也上了自己的车,由于身上有伤,我让张翠海继续开车。
灰猫跳进我的怀里,用头在我肚子蹭来蹭去。
张翠海驾驶着汽车,我让他先去镇上。
我没想到那个女子一直在等我,我大老远就看见她脏兮兮的坐在派出所门口。
她见到汽车,急忙跑过来拦住。
张翠海停下车,这女子就自己爬上来。
我感觉女子有些变化,就好像是忽然变聪明了。
女子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被一些人丢到别处去了。”
无论说话还是行为,这个女子现在都表现的很正常,脸上没有那种痴傻的模样。
我警惕的望着女子,问:“你是谁?”
女子看一眼张翠海,对我说:“你知道我是谁!”
“果然是你,阴魂不散。”
张翠海听的莫名其妙,但也没有过问,只是继续开车往县城的方向驶去。
又走了一段路程,女子脸上的精明就消失了,又变成一副痴傻的模样。
“回家,回家!”
女子在车里欢快的叫着,看起来很开心。
想来蛊的覆盖范围到此就结束了,因为断了联系,这女子就变成原来的那个傻子。
我大致估算一下,这里距离峡谷差不多有十五公里的路程,这个范围里至少有万户人家。
是人是蛊,估计是分不清了。
张翠海也注意到女子的异样,但只是专心的开车。我知道他有话要说。
我问女子:“你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老家哪里?”
“我叫红梅!我家在那里。”
红梅不是她的本名,她所知的方向也只是我们前进的方向。
我听村长说过,红梅是张麻子从城里面带回去的,老家肯定不在附近这一块。
红梅原本应该是大学生,但不确定在哪里上学。想来为她找到家人是不太容易。
我摇摇头,看来她是真的忘记了。
我一拍脑袋,这事张麻子知道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但我没有让张翠海掉头回去,这事只能等我伤好以后,再回去找鬼婆问问。
张翠海沉默了许久,终于问我:“那天你回去后,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我找到张麻子抢人,张麻子呢提着枪追我,我不小心掉进峡谷里。”
“谁把她送到派出所的?”
“我送的。我带着她逃走了,发现你们不见了。我就把她送到派出所,回去找你们。后来才知道,你们被张麻子带人绑了。后面我找到村长,村长带人救了你们。”
我看出来,张翠海没有全信。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个自由作家。”
张翠海换了一个方式,问:“你知道我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知道!”我说,“你们被村里人投毒了。毒是鬼婆配置的,一种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的挥发性气体。古代也叫做迷迭香。”
张翠海没有信,只说:“我们醒来时候就在山上,后来是一只猴子给我们带路。”
“山里人养猴子。”
张翠海没有继续追问,我不知道他信不信。
从他的表情来看,大概率是没有全信。
“我知道你不简单。这次调研就是一个幌子,你有别的目的。”
我没有回答,一直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