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五人跟着村长来到族长家中,同样是送了一袋大米和两瓶酒。
族长端坐太师椅上,年纪至少有六七十了,但那一双眼睛却明亮的很。
他没有多看礼物一眼,庄严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一群人。
村长将我们介绍给族长,族长没有留下我们的意思,只说:“什么蛊啊虫的,有什么好打听的。”
我们见族长脸色不好,也就没有说话,只让村长从中周旋。
但这个族长是油盐不进,手里握着拐杖,完全没有要与我们交流的意思。
我灵机一动,问村长:“你们村有族谱没?”
“没有!”
我当即有了主意,恭敬的对族长说:“我们调研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把可能会失传的文化保留下来。时代发展这么快,有些东西您这一辈的老人好记得,可现在的年轻人没有老一辈的底蕴。再往后几十年,你们记得的这些东西要是失传,真的太可惜了。”
族长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动容了。
这些鬼怪巫术,老一辈人还会信以为真,年轻的人接受了现代教育,哪里还有人相信。
就算是有人相信,又有几人愿意留在落后村子里继承先人的记忆。
我说:“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把您这辈人还记得的东西写下来,整理成一本书。村子里不是没有族谱嘛,我们顺道把族长您的家谱编写一下,这样子孙后代也有个念想。”
族长还在犹豫,我知道他肯定会答应。
老一辈人最重家族传承,苗族没有文字,历史只能编写成歌谣,一代一代的往下传。
但进入现代社会,年轻人自有更加广阔的世界。估计这老头现在已经担心没有后辈继承自己的记忆。
果然,老头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对我们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许多。
族长问:“你真要帮我编一部族谱?”
四人疑惑的看着我,他们没想过要帮别人编写族谱。
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实目的,自然会觉得我帮人写族谱是一件麻烦事。
对我而言,这正好可以为我提供一个久居此处的理由,而且有了这个理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调查我要找到东西。
不等四人反驳,我一口答应了。
族长的态度更加热情,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吩咐人给我们找来板凳,让我们坐下。
这一次族长放低的姿态,问了我们一些问题。
一个妇人烧了一壶开水,要给我们泡茶。
妇人拿出来两包茶,分别递给我们看。
其中一包是普通的茶叶,另一包竟然是干蚂蚁。
村长指着蚂蚁,说:“这可是好东西,一般时候还喝不着。”
我让夫人给我泡了一杯蚂蚁茶,另外四人也是入乡随俗。
茶水冲泡后是呈现出透明的红色,味道还不错,有些微微的苦味。
当日与族长确定了具体事宜,我们就离开了族长家。晚上,村长将我们四人分别安排在两家人入睡。
第二日,我把笼子里的狗子放出来,让他们自己去林中闲逛。
我身边没人的时候,刘玉等人找到我,邓紫问:“你真打算给他们写一部族谱?”
我点点头。
四人有些不理解,邓紫不乐意的说:“你知道写族谱要多少时间吗?”
我没有解释,说:“给钱干不干?”
张翠海问:“多少?”
“两千一个月!”我说,“而且这件事做好,我们还可以编写一本民族文化的书,到时候你们都可以署名的。”
四人听我这么说,便不再有任何异议。有钱还能署名,这可是好事。
我让刘玉拿着我的照相机,去给村民拍照。我则带着其他人准备材料,前往族长家中。
我们仔细的将族长家庭成员写在纸上,还记录了相关的人物故事。
我的目的不在此,但也认真的做好这个工作。
讲完家族的事,我就开始询问本地特有的文化传统。小到饮食习惯,大到人文历史。
我问起有关蛊的事,族长这次就是知无不言了。
“其实,蛊虫最初只是帮人治病的虫子,就像很多土偏方中会用活龙虱来补气血。这些方子中使用的活虫,其实就是“蛊虫”。
蛊虫一般就是毒虫。有时候,我们也把养蛊叫做养毒。
我的祖上,的确有一些蛊虫能够起死回生。
养蛊人会将蛊藏在指甲缝或者衣服中,蛊有技术高超的人,远远打个招呼,甚至只是看别人一眼,就可以让对方中蛊。
将蛊投在酒水或吃的东西里,是最低级的做法。
而养蛊者需施蛊,否则就会反噬。养蛊之人必须将养蛊技艺传于后人,否则不得善终。”
族长讲述的时候,我就在笔记本上飞快的记录一些关键字。
“养蛊最早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周朝时就设立了专门应对蛊害的官员,掌除毒蛊。
巫蛊最早是出现在中原地区,那只是巫蛊之道还没有现在这么忌讳。
秦始皇和汉武帝都利用过蛊术。汉武帝晚年追求长生,使用的就是巫蛊之术。
但长生乃是天道之术,哪里是一个凡人能够享受。
汉武帝求长生不成,便以巫蛊之祸动摇汉朝“国本”为由,对巫蛊之术开始严加控制。
发展到后来,凡是制造、藏畜蛊毒,堪以杀人及教令造畜者,一律斩杀了。
此后中原地区巫蛊之术逐渐失传,只有苗疆一直传承了巫蛊之术。
我这一脉相传,至今未曾断过。”
我们一般是上午做笔记,下午时候整理资料。
这些工作都是在村公社完成。
村长有时候会走过来与我们闲聊,就说:“古代人迷信,不了解自然界的现象,就认为有什么巫术。
这其实就是迷信。
蛊其实就是一些虫子,要么就是把虫子和特殊的草晒干磨成粉末,用来治病,或者下毒。
什么起死回生,控制别人,这些都是迷信。”
我夸赞村长有见识,没觉得有任何异常。
闲下来的时候,我看见张麻子的媳妇在门口。她趴在门上,只是露出来一个脑袋。
我正要起身找她,村长却先我一步走过去,叫来张麻子,呵斥:“还不把你家傻老婆带回去,别来打扰朱老师工作。”
张麻子警惕的看我一眼,拉着那女子走远。
我问:“这女人怎么回事?”
“这女人是个疯子,一天天疯疯癫癫的。前几天还咬死了李三家的一只鸡。”
我总感觉村长有意让那个女人远离我。
夜晚时候,我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入睡。闭上眼睛,通过狗子的视线观察这个村子。
我看见一人鬼鬼祟祟的找到村长。
我把意识附在一只老鼠上,老鼠寻着门洞,来到村长家中。
一个青年送给递给村长两只野兔,说:“村长,你帮我和鬼婆说一声,让她给我一对情蛊呗。”
村长不怀好气的说:“什么情蛊,那都是骗人的。这种迷信的东西,你们不要去弄。”
青年不依不饶:“别骗我,我知道是真的。凭什么张麻子能用,我就不能用。”
村长好言相劝:“你别去搞那些迷信的东西,你一个好小伙子,要老婆就自己去讨。”
“人家是城里的大学生,看不起我。”
村长瞪着青年:“你是不是看上那两个女大学生了。我告诉你,人家金贵着,绝对不可能和你有来往。你最好别有什么歪心思。”
青年摔门走出屋子,临走时候说了一句:“凭什么张麻子可以用我就不能用了。你帮我,我就自己去那个地方找。”
村长追出来喊:“张大山我告诉你,你赶紧老老实实的回去,别去那个地方,不然别怪我动手。”
青年没有理会,负气离开。
我又俯身在土狗身上,悄悄跟在青年身后。
青年回到家中,土狗来到门外,听见青年在屋子里抱怨:“你不给我我就自己去找。谁说那个地方不能去?族长能去,山上的鬼婆能去,我也能去。”
“张麻子那种人都有漂亮媳妇,凭啥我就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