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界有个说法，好的菜来自头遍二遍三遍汤。
只要汤熬得好，后续的做的菜不会差到哪里去。
毕竟是食堂，大厨师先把今儿的食材挪了一部分给程秀。
程秀先熬的汤。
厨师对厨师，都知道对方的能耐，她一瞅厨师用的通体发黑的砂锅就知道用的荥经砂锅。
这种砂锅简直是砂锅界的劳斯莱斯，无论砂锅品种有多少，荥经砂锅的都能排得上名号。
食堂大师傅就喜欢程秀这种识货的，这不仅是荥经砂锅，而且是用了几十年的荥经砂锅，味儿已经窜进了砂锅里。
这就跟玉一样。
出土的玉价值永远比不上一辈传一辈，从来没有离开过活人气，有油脂滋润的玉，那才值钱。
人跟程秀唠得开心，还主动表示等会帮着打下手。
高汤其实不难，熬汤的食材焯水冲凉去腥味，进锅中小火开始熬。
这会还早呢，程秀熬了汤没事做，干脆去食堂外头帮大厨师劁猪。
食堂养猪很常见，天南地北都这么做，五六月份的时候开始养，到年末刚刚好能吃。
劁猪都得趁着小猪五到七日的时候来割，这时候猪仔小，恢复也快，等到猪出生十五天以后再劁那就得用上工具了，最迟得在猪仔出生一个月之前劁好，再往后可就不合适了。
食堂的猪都是七日小猪，程秀都不用人打下手，她自个把猪仔前蹄后蹄绑住。
小猪仔像是有预感似的哼哼唧唧个没完没了。
程秀给猪泼上浓盐水消毒，锋利的小刀子找到合适的位置一划拉，粉红色的蛋蛋就已经挤出落入碗里。
这会已经能闻见高汤的香味，载着一车糙汉子大卡车徐徐经过，那香味可就更浓郁了。
连队里的糙汉子们寻思着这所学校今天的饭菜格外的香，多闻一口那叫赚到。
顾硕只觉得蹲地上劁猪的女同志背影有点像程秀，但看人手势狠厉，一刀一对蛋蛋立刻笃定那不是。
他的秀秀可是会被巴掌大的小狗吓坏了的小女孩啊！
大部队出发时已经能闻见香味，回来时路过，那香味更是直往鼻子里钻。
大伙坐在敞篷车后都开始猜测夜校食堂今儿晌午是什么菜。
粉蒸肉一定有有滴，而且是拿腐乳化开，用荷叶取代蒸笼布的那一种，因为已经闻见味道了！
另一个叨叨应该是粉蒸菱角吧，闻着味儿像。
顾硕让没有常识的那哥们赶紧闭嘴。
菱角一般得到八月份以后才能进嘴呢。
以前在京都，一到秋末老顾家父子两就得把院子里水缸的鱼掏出来往里头种菱角。
那玩意还娇气得起，一碰到雪就不发芽。
父子两其实不爱吃，是宋乙雯喜欢。
大家伙吵吵闹闹的回了营区。
开小灶的默不作声的往家属楼走，毕竟谁今早出门时大多都挨过媳妇的叮嘱，可得低调的回来吃饭。
顾硕也是能享受到开小灶福利的幸运儿了。
無錯書吧人刚到家属楼楼下就撞见程秀背对着自己，正跟人说话呢。
那女同志刚好就是他身边张铁建的媳妇。
张铁建还挺高兴，以为两个女人处得跟姐妹似的，跟顾硕勾肩搭背的过去。
到跟头前那么一听，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袁嫂子正搭着手臂一脸语重心长，“程秀同志，不是嫂子话多，实在是你太自私了。你对象平时训练辛苦，这次献血了老伤身体了，你作为人对象不得给人做顿饭吗？”
人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批评不懂事年轻人的样子，这话听起来像是很为程秀着想似的，但那语气任凭谁听了都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袁嫂子见程秀没说话，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心虚了，继续教训道：“我批评你，是为你好，免得有人说你有妈生没妈教养，这样的，你喊你对象上我那屋，大家凑合着吃一顿，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张铁建忙出声喝停自己媳妇。
一路听下来也就最后一句像句人话，可也不能那么说啊。
程秀刚好转过身来，也瞧见了脸色铁青的顾硕。
她快步走上前去摇了摇人的手臂，朗声说道：“我来这两天吃了各位嫂子不少好东西，所以想着也回请大家一顿，就在隔壁夜校租了个灶台，饭菜已经好了，麻烦嫂子们一块去门口接个菜。”
正被丈夫扯得踉跄，但是不服气的袁嫂子一怔。
程秀两手空空回来是为了喊大家一块吃饭？
几十号人，她请得起么！
顾硕却拿开了程秀的手，山一样的站到了袁嫂子的面前。
袁嫂子吓得退到自己男人身后。
张铁建也赶紧拉住顾硕胳膊肘，“哥们，我媳妇嘴巴没个遮拦，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人立马对程秀道歉，“程秀同志，回去我就收拾她，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头去。”
顾硕冷冷看着袁嫂子：“想说啥，当着我的面说。”
张铁建‘没没没’的叠声应下。
人一把撞开张铁建的手，那意思妥妥的，你媳妇欺负了我对象，还想我跟你哥俩好，门都没有。
看人还想往下说，程秀跳起来捂着人嘴巴强拉着就走。
各位嫂子也忙打圆场。
“秀秀，你可太客气了，大家帮忙都是该的。”
“走走走，上门口接菜去。”
“今天可有口服了。”
张铁建面带愧色的看着顾硕被程秀拉走，自个也拉拽着袁嫂子回了屋。
袁嫂子不干了，她就说程秀那么一回就被瞧见了，那程秀之前大庭广众埋汰她好几回了。
人抹着眼泪说：“烂锅配烂盖，他们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就该派你去南方学习，不公平。”
张铁建一把捂住袁嫂子的嘴，侧耳听有没有人经过，身后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头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是他自个的意思，传到上头耳朵里以为他不服气呢。
这是品德问题，以后还能有他的好？
都是一张床上睡的，人一瞅媳妇脸色变三变，表情刷的僵硬了，一对眼珠子也瞪了起来，“你咋啥都往外乱说呢，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意味着要为国尽忠，无私贡献和付出，要服从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