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晚上,银泽川彻底好了。
因为熬夜,周意起的有点晚,快十点钟才醒。
“起了,”银泽川坐在大堂,不知道在干什么,“过来吃点东西。”
周意确实饿了,昨天忙着照顾银泽川,自己都没吃上几口。
“你好点了吗?”
周意仔细观察银泽川的脸,发现右边还是有点肿。
银泽川给周意倒了杯水,“没事了。”
周意刚刚在房间喝了大杯水,现在不渴,端着杯子抿了两口,“那就好,心情……还好吗?”
“放对面,”银泽川把煲仔饭往周意那边又推了一下,“先吃饭吧!”
周意点点头,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她尝了一口,立即竖起大拇指,“好吃!这个香菇好嫩!”
银泽川褐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像是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平静而温暖。
吃到一半,周意已经缓了过来,开始小口小口的进食,“泽妗呢?”
银泽川的笑意凝固,只是一刹那就变得波澜不惊,“去附近逛了吧!我妈……昨天晚上到了。”
所以……他们三个出去逛,留银泽川一个人在酒店!
周意突然觉得嘴里的食物不香了,“没事,等下我带你出去!”
银泽川低笑,眉眼弯弯的,竟产生一种乖顺的错觉。
“你、笑什么?”
周意不明所以。
银泽川摇摇头,倒是止住了笑, “没什么,那等你吃完……就……带我出去!”
周意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措辞有点奇怪,什么叫带他出去?感觉好像妈妈带儿子去玩具一样!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漂亮吗?”
周意歪头问道。
“嗯,”银泽川点头,“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周意站在桂花树的下面,一阵风飘过,墨色的长发点缀清新的米白,看上去美好的像幅画。
周意伸手接住桂花,凑到鼻尖嗅了嗅,“就是这个味道,小时候,姥爷都会带我来这里散步。”
“芜湖的桂花只有一季,路安却会开两季,所以每年我都会觉得自己过了几次秋天,就好像……时间倒流了。”
在周意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张碧芸把她送到了路安,她在这里待了整整半年才重新回到芜湖。
“每次只要一到路安,我就又成了那个无所事事的周意。”
说完,周意将手里的桂花塞进银泽川的手里,“记忆会变模糊,但记忆里的味道永远都不会变。”
银泽川伸手接过桂花,看向周意的眼神比海风更温柔。
“我小时候都在各种培训班里度过的,没什么特别的。”
说这话时银泽川没什么表情,但周意分明看到了他的难过和遗憾。
悠闲的逛了一下午,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像是本该打小就认识的朋友。
回酒店时,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四十二分。
周意永远都记得那一刻,日头敛成晕黄的橘,打在银泽川的侧脸,他回头,褐色的眸子满是笑意,星星点点,像是银河最灿烂的星。
“泽川。”
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叫住了银泽川。
银泽川脸上的笑倏地消失,褐色的眸子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妈!”
周意一惊,没想到银泽川的妈妈看起来如此年轻。再细看,发现果然如银泽妗所讲,银泽川像极了母亲。
“你跟我来一下。”
从头到尾,女人的眼神都不曾放到周意的身上。
银泽川看了眼周意,安抚的笑了一下,告诉她自己没事。
“好的。”
银泽川跟着母亲上楼了。
周意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心。
“意意,”张国安揽住周意的肩膀, “去餐厅喝杯东西。”
周意不知道舅舅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舅舅,我……”
张国安拍拍周意的头,逗弄家里的猫似的,“舅舅知道,你能走出来跟他也有关系吧!”
周意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周国安的说法。
酒店总统套房内。
姜沫荀女士一身贴蓝色长裙,卷入浓密的栗色长发披在肩头,她伸手想要触碰儿子的脸,却被银泽川侧脸躲过去了。
姜沫荀有一刹那的失落,“泽川,你父亲也是因为心急,你知道泽妗她……”
“我知道,”银泽川表情淡然,“等回到芜湖,我会劝她做手术的。”
“泽川,妈妈知道,因为妹妹的病,我们忽略你了。但不管怎么说,你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自由的享受生活,泽妗却只能待在医院里面。”
这些话,银泽川从小听到大,从接纳到反抗再到现在的无所谓,他付出了整个童年,少年时期。
“妈,”银泽川的脸瞥向窗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我不怪你们。”
听到这里,姜沫荀露出欣慰的笑容。
“但是,”银泽川顿了一下,转头将视线投向自己的母亲,“你要允许我有自己的立场。”
姜沫荀愣住。
银泽川接着说道:“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说完,不管姜沫荀的反应,银泽川直接推门走了。
银泽川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周意!
他不知道找到周意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就见到她!
张国安给周意点了几笼点心,这才开口说话,“意意,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都处在一个懵懂的状态。”
周意双手紧握,垂着眼,心里大概知道舅舅要什么。
“泽妗的父母包了整个顶层,配备了医生,营养师,助理,他们的家境,”张国安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并不是我们接触到的。”
银泽川的家境好,她知道,但一直都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家也不错,现在才知道,他们两家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周意的心情很复杂,十六七的年纪根本考虑不到家境,她却莫名觉得自卑和无望。
看着周意紧扣的双手,张国安有些不忍,但理智还是让他逼着自己把话说完,“你现在还小,对这些没有概念,但对方家庭不一定这么想。”
周意猛的抬头,“他们找你说什么了?”
张国安摇摇头。
周意这才松了口气,“银泽川……”
银泽川几乎是朝着周意跑过来的,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周意,眼里绝望与悲凉一览无遗。
周意心下一惊,立即站了起来,走到银泽川的面前,“你……你还好吗?”
银泽川双眼猩红,褐色的眸子孕育着风雨欲来的毁灭,周意从未在银泽川的身上看到如此极端的情绪。
“不好。”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