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竹,我这脸好像又肿了些,你们看看是不是?”

月竹将脸凑近些,见卫苏禾的脸确实又肿了,脸上的五指印子触目惊心。

“小姐,您这脸肿的厉害,还是先抹点药吧。”

“对对对,我记得马车里有活血化瘀的药,我找找。”

月安打开马车里的小匣子翻找,卫苏禾蹙着眉头,手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嘶!这巴掌还真是卯足了力气啊。”

见卫苏禾还有心情开玩笑,月竹无奈摇摇头,“小姐,您还是先想想等会儿怎么和老爷夫人说吧,今日大少爷回府,家宴您无论如何是不能逃的。”

“.................”

卫苏禾杵着另一边没受伤的脸,不断思虑着等会儿该怎么说。

月安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绿绿的药膏挖出来,轻轻地涂抹在卫苏禾脸上。

完毕后,卫苏禾看了看瓶子里的药膏,舌头顶了顶红肿的脸颊。

“小姐可是疼了?”

“倒不是很疼........欸,你们俩瞧瞧,我这顶着满脸的药膏去拜见兄长会不会有损形象啊?”

“........................”

“这.............大少爷应当不会在意这个。”

“是吗,那就好。”

马车停下,卫苏禾半掩着穿过前院,磨磨蹭蹭进了大堂。

因为大少爷回府,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厨子厨娘们卯足了劲儿要将各自的拿手好菜做给归家的少爷;

厨房里需要人手,现下在院子里守着的丫头倒是少了许多,卫苏禾也不用一路上遮遮掩掩。

卫清远时隔六年归家,薛夫人此刻红着眼睛不住抚摸着卫清远满是老茧的手,时不时描一描爱子俊朗的眉眼;

离家时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一别经年,都已经长成了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这七年两间地只靠书信传达思念之情,卫清远成名道路上吃尽了苦头,可这些卫召夫妇皆未参与;

当初也是狠下心才将长子送往边境保国内外安宁,为了守护这方土地,卫家夫妇可谓是牺牲了太多;

卫清远知晓父母的遗憾,抓起母亲的手任由她抚摸;像是要把这七年无尽的思念尽数弥补回来。

一家人总算是完全团聚了;

纵使卫召一个铮铮男子,现下心里也化为一滩水。

卫苏禾见母亲如此神情,也是心疼她们,更是心疼哥哥,听月竹说过————

娘亲刚生下自己不久后,就跟随父亲到边境平定叛乱,将自己与兄长留在京城中由祖母照料。

自己七岁那年祖母病逝,他们才从边关回来;

那年哥哥十二,还是个未弱冠的少年,边境局势不稳朝中又忌惮卫府长子,权衡下卫召带着仅十二岁的卫清远远征塞外,留薛夫人在京中。

三年后父亲被召回,留卫清远一人在边境,那年,他不过十五.......

“哟,大小姐回来了。”

沈姨娘眼尖,一眼便看到站在外间的卫苏禾;

“禾儿回来了!快!快来拜见你兄长,你们都多年未见了!”

卫苏禾捂着脸不自在的上前行礼,“爹爹娘亲,额............哥哥,你终于回家了。”

“禾儿,快上前!哥哥可想念你了,想当年我离开时你还是个垂髫小儿呢,如今都这般大了!”

卫清远热络地将卫苏禾的手拉上前坐着,连续赶了这么多天路的疲惫此刻也消失殆尽。

卫苏禾尽量遮住自己发肿的脸,仔细打量着自己这未曾谋面的大哥。

卫苏禾发现自己与这大哥长相还挺像的,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虽说这皮肤黝黑但也不难看出是个英气十足、风神俊朗的少年;

听说这哥哥才大自己五岁,至今也不过二十有三,却早已有了一番建树。

若是再历练几年,这盛名怕是要超过当年的卫召;也难怪皇帝和朝中某些大臣忌惮。

“来!这是兄长从塞外给你带回来的饰品,这些是新花样儿,你在京城铁定没见过.......快!拿着!”

卫清远一股脑的将木匣子里的饰品塞给卫苏禾,他年少跟随父亲出征,自小和妹妹分离;

这些年也不过只有儿时玩耍过的片段来解解思念,今日一见,昔日那个流着鼻涕眼泪追着自己喊着‘哥哥别走’的妹妹也终于长成了一个娉婷女子。

“你单手怎拿得了?那只手也伸过来..........”

“欸哥哥.............”

卫苏禾预防不及,整个人被卫清远掰正了身子;

那清晰的巴掌印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进卫清远的眼里,刚才还开心的笑脸瞬间垮下来;

“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无事........是我不小心.........”

卫苏禾不自在的想捂脸,被卫清远这么一说,堂中大半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你别动,你这哪里是不小心?分明是被人打了!”

薛夫人心疼的捧起卫苏禾红肿的脸,“月竹!怎么回事?”

“夫人.......这.......我们........”

月竹慌忙跪下,又不敢说小姐被谁打了;

“娘亲别怪罪月竹她们,我这不过是一点儿小伤,可能明天早上就没了。”

“可是去那城南街弄伤的?”

卫苏禾一时哑言,还真被爹爹说对了;

见卫苏禾不说话,卫召更是确定自己的猜想,“你明日别去了,那里为父自会派人去帮忙,况且你哥哥也回来了,我们家还不用你个女娃出面替我们挡。”

“对别去了!”

卫清远对这事儿了解的也八九不离十,“接下来就交给哥哥和师兄,你可断不能再出去无故受了委屈。”

“可兄长从边境回来奔波了数月本就疲惫,裴师兄为了这事也是早出晚归不歇脚,我怎能安心呆在家中?”

“何况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一家人就该风雨同舟,哪有让父兄一力承担的道理,我知你们担心,但女儿向你们保证,今天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我会保护好自己。女儿学了那么久的药理,应该去帮助有需要之人,何况这次皆因我们将军府而起,女儿更应该去帮忙;爹爹不是常教导我们要明善恶知是非吗?”

卫苏禾暗暗下定决心,父母兄长这般辛苦,从小就饱受别离之苦,尤其是兄长,年少离家不知吃了多少苦,怎还能让他们一力承担?

众人听了这番话倒是静默良久;

“禾儿有我卫家风骨...........”

卫召捋了捋胡须,脸上虽说被战场上的风沙留了不少痕迹,可磨不灭钢铁般的志气与一身清正忠骨。

“你明日多带些侍卫,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爹爹在你后面;无论何时,我儿永远不会失了依靠。”

卫苏禾鼻间发酸,何其有幸遇见这般好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