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将军府前,王楚玉在脑海里做了无数种设想;

卫家朝夕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不说府里人心大乱,但多多少少也会人心浮躁。

可自王楚玉进门后,将军府还是如往日般————

下人扫洒,嬷嬷有条不紊的准备一天的用度,丝毫不受卫言姝那件事儿的影响。

王楚玉不禁佩服薛夫人的管家之能;

有如此贤能的妻子,难怪卫将军敢义无反顾的前往皇宫请罪。

薛夫人对王楚玉的到来甚是高兴。

都道雪中送炭见真情,将军府如今情形,有点儿身份地位的人都避之不及;

往日来拜访的人个个巴不得和将军府称兄道弟;

如今出事儿,连他们的人影也不曾瞧见,生怕累及自身。

也只有这孩子无惧舆论,着实让人感动。

“娘亲,师兄呢?怎的不见他。”

“你师兄出去了,说是有急事,他让我在府里等你爹爹回来。”

卫苏禾心想:裴师兄这个时候出去,莫不是已经有法子了?

卫苏禾燃起一点希望——

“娘亲,那宫里可传来什么消息?”

“半点消息也无。”

薛夫人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可眉宇间已然爬上几缕焦虑。

作为将军夫人,任何时候都不能自乱阵脚;

若后方先坍塌,那在前方的将军便会腹背受敌;

所以出事以来,薛夫人从未慌神,可心里也在为丈夫忧心。

眼下午时已过,派去打听的人还是半点消息也没有送出来;

薛夫人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已经在暗自着急了。

卫苏禾最是会察言观色,看出来娘亲略微心神不宁,也没再问下去;

挽着薛夫人的手臂转移话题:“娘亲也累了半天了,去前厅歇息歇息吧,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

“对对对。”

王楚玉附和:“伯母去坐会儿,指不定宫里已经来人了呢。”

话音刚落,家丁来传话:“夫人!门外有人求见!”

...............

王楚玉不自然的笑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快!快请进!”

卫苏禾赶紧搀扶着薛夫人快步走到前院,一定是打听到爹爹的消息了。

“这.............你是?”

薛夫人瞧着面前给自己拱手行礼的青衣男子,想要询问的话堵在嘴边;

这陌生男子她之前并没有见过,瞧这穿着也不像是宫里传口谕的人。

“夫人,属下奉七公主之命前来告知夫人卫将军的消息。”

男子礼节俱全,并没有因为将军府如今出事而有所怠慢。

“七公主?”

薛夫人满腹疑问,虽说之前到宫里参加宴席时与那公主有过几面之缘,可也并不深交;

她怎会突然为将军府伸出了援手?

薛夫人谢过七公主,又问:“那我家将军如何?烦请告知。”

“其他不知,但卫将军暂且无恙,公主让夫人安心。”

“这..........”

本以为会带更多的消息回来,薛夫人微微失落;

但面上并未半分不妥,又谢过:“烦请帮忙转告七公主,将军府感谢公主相助,待事情了结,一定携女前去谢恩。”

说完,嘱咐了管家将这男子好生送出去;

待大门合上,薛夫人脸上勉强挂起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卫苏禾在一旁全都看在眼里;

“娘亲别担忧,咱们至少知道爹爹现下是安全的,事情刚出不久,若圣上真要定罪,也得要等廷尉府把这个案件审理出来,您放宽心。”

薛夫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唉,但愿如此,咱家世世代代忠臣,你曾祖父、祖父,还有你爹爹、兄长、师兄,哪一个不是为我朝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守得边疆百姓得以一方净土!”

“家门不幸,竟出了个心思歹毒之人,祸害我朝百姓不说,还害的你爹爹脱冠请罪..............”

薛夫人絮絮说着,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愠色;

这一切的祸端来源于卫言姝,薛夫人不可能半点不怨她;

只希望卫言雪能克己复礼,万万别走上她姐姐的弯路。

晚间将至,掌灯的小厮已已开始在各屋檐下燃烛;

清冷的天空也慢慢由灰青色变为深灰色。

薛夫人留了王楚玉在府中用饭,王楚玉偶尔在旁边絮叨几句;

逗得众人不禁掩面浅笑,这沉郁的氛围总算缓和了不少。

将军府一事先发,京城内部或许已经暗流涌动;

无数在暗夜潜伏的双眼在一双双睁开,那藏在胸脯下的锋利的爪牙已渐渐露出锋芒;

只等最后一块木板掀开,杀意便藏不住,洪流般涌来。

偌大京城,高官厚禄的人不在少数,富甲天下的人也并不稀奇;

百姓最是津津乐道的,就是高官贵人。

尤其将军府这样一个钟盛鼎食之家,出了这样的事,百姓口口相传之间;

早已传到了十里八乡处。

不过一天,这事儿大半个京城的人便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街头巷尾的传,最初的事实早已被扭曲。

历代忠臣卫氏将军府;

说起这一家子,哪个平头百姓不是赞赏有加、恨不能将对将军府的喜爱浩浩荡荡写下长篇大论,以言表内心的感激;

偏生一家子忠臣里结了个苦瓜————

将军府二小姐,肆意散播疫病,致使城郊穷苦百姓饱受疾病折磨,丢失性命。

更为震撼的是——

弑杀亲娘!

这罪行可以说是天理难容;

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倡导百善孝为先的老夫子听到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

将朱子理论大篇幅拎出来大骂卫言姝不配为人。

这一夜并不漫长,但将军府却已成了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