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回落,在我的视角下从晕过去到现在醒来只经过了几秒,但实际上,从我被送往医院开始算起,我已经连续四天昏迷不醒。
不过,这是我现在不知道的。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思想,却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这样奇妙的感觉有些像我曾经看过的“清醒梦”的概念。
很奇妙吧,只有思维却没有身体的情况,就像吃打卤面却只端了一碗卤开始吃,吃披萨却只把上面铺的食材刮下来吃掉一样。
似乎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我的自我意识又消失了。不是消失,只能算是因为身体重伤的暂时沉寂。
再次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东西是吊在上方的输液用的药品。
凭借我自己的力气还不能从床上坐起来,好在身后的靠枕有一些角度,让我不至于只能看见天花板。
又是被炸后的病房。我在心里默默感叹,历史是个轮回这句话到底是谁最先说出来的,天才啊。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向窗外看去,浓郁的绿色和温暖的阳光都证明了至少我没有睡过一个季节。床头上有两束花,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单位送的。还有一杯水。好渴,但是拿不到。
头好痛。右手被扎了个彻底,输液输的冰凉。左手打上了石膏还是什么东西,邦邦硬,抬不起来。
这和植物人也没什么区别。
身体彻底康复前我什么都做不了,正当我想一觉再睡过去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了。
笔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捂着纱布,穿着白绿双色的竖纹衣服。我低头看了看,和我身上的一样,他也住院了。
我现在几乎只有抬眼看他的力气了。他看起来倒是健康的很,自来熟的把椅子拽到我床边。
“你终于醒啦?我和别人赌了两天假期,说你一定是第一个醒的。”
我挑眉。
“结果输啦!他就比你早了半天!昨天晚上醒的,今天早上又昏过去了。老大你加油别再晕过去,这样你就是第一了!”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我只是张了张嘴,嗓子实在干的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当没听见吧。我缓缓闭上了眼。
“唉别晕过去啊!”
好吵。好想装作不认识......
我忽然睁开了眼。
好主意啊。
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话,但是这次被他注意到,立马把那杯水端在嘴边。两个人的配合实在不像代号那样默契,不过最后喝了一半洒出来一半,也算是能说话了。
“你是谁?”
我说这句话前还特地清了清嗓子,挑了个不常用的声线和语气,就是为了和这个高学历半死不活社畜的身份区分开。
显然我的谨慎在他面前有点多此一举,这三个字一出他已经很明显的全部相信了,石化在椅子上。
“你、我、你......”
他语无伦次,最后彻底放弃面对我,出去找了医生。在他带着医生回来前的这段时间内,我已经编好了一个不一定完美但一定好演的身份。
假装失忆就要装的彻底一点,所以我决定把什么都“忘光”,包括年龄。
如果一会问起来,我就说我今年十六岁。
十六岁的小孩不会理解他们那点工作内容和原理的,但是十六岁的小孩可以有偏执的求知欲。笔能在合照时站在我后面就证明他至少知道这个计划的六成内幕。能不能骗过单位那点高级人精不好说,能让笔把他知道的全讲出来才重要。
不过就算引起怀疑也不是一定会暴露,毕竟我不知道的是真不知道。
在心底盘算一番,我气定神闲的躺在病床上,嘴角隐隐牵起一抹笑,身后的狐狸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如我所想,他们真的不信。
笔过了好一会才把医生带回来,然后我马上就被推着去了其他地方做检查。让我有些没想到的是,做检查的设备都很奇怪,有点像画报中会出现的一样充满想象力。
又过了两天才出结果。结果就是没查出不合理的地方,我撞击到了头部,有失忆的可能。
在这两天内,笔每天都会来我病房待上几个小时,他非常快速地接受了我因为失忆所以行为处事方式变回十六岁的事实。甚至还因为我的话变多了而有些高兴。
工作的内容聊得是少数。我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理由向他详细询问,只提了一次,但是他只说了些我知道的事就转移了话题。
相反,我这个主意虽然的确骗过了医院和保密科研机构的那些人精上级,却让我在他这里小受折磨。
笔可以说是沉迷于我的过去。关于我十六岁在干什么,学校生活怎么样,有没有暗恋的女生,等等一切他能想起来的问题都问了个遍,还有一件让我实在受不了的事,他总想骗我叫他一声大哥。
“我是十六岁,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你骗人的技术也太逊了。”我这样说了之后,他会短暂的掀过这个话题,不出一小时就又会提起来。
最后我实在被吵的没办法,只好叫了他一声。
他的结局就是把伤口笑裂了,冲出去找医生包扎。
不知道我的工作是对家人保密了还是我压根就没有加入,我醒后进过我病房的只有笔和医生,没有其他人。
虽然我现实生活中也差不多是这么个社交状态,但是这看起来也太可怜了。
笔再来的时候,抱着一束花。是公司对我表示的慰问。
这到底有什么用,不如直接送我俩月年假实用。我躺在床上看他把床头的花换下来。
“那两束是谁送的?”
“一束是他们,一束是我。”笔回答。
好机会。
“我们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很厉害的地方,在很深很深的地下,就像宝藏一样。我们的头脑是这宝藏中最珍贵的一部分。”
我想听的不是这种像哄小孩一样的话,他说的比宿醉的时候做的梦都抽象。
“我们为什么要保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总不可能叫笔。”
“我也不知道你的,我们扯平了。”
“那,我们做的是好事吗?”我追问。
在我看来,这和趁你病要你命差不多是一个思路,一次全都问干净,之后永远不用再提。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