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十五层为界的事情,是真的。
“实验后的人都会搬到十五层以上,以下的人再依次向上走。”
人最多的时候,当十四层搬到十五层,一层又会住进新的住客。
“三十三层搬向三十四层,三十四层的人集中销毁。”
销毁代表着什么,就连他也不清楚。
我问道:“你呢,你是怎么出去的?”
“并不是所有人在实验后都会像等死一样一层一层向上搬。如果有人来疗养院声称来接亲人回家,是可以的。但是,”他忽然冷笑一声,贴心的为我补充,“疗养院里不允许住客持有任何通讯设备,有没有人来接全靠事先嘱咐。”
“至于住在哪个疗养院,纯靠随机。”
这就奠定了必然会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在外界就此失踪的结果。
9001很幸运,经过好友的前车之鉴,他有充足的事前准备,在实验后被人接出去了。只不过现在又回到这里。
他来时赶上的可能是最后一次征集机会,并不是从一楼开始住起,而是从四楼。根据他说的,大概半月就要整体搬一次楼层,有时候甚至比半个月还要短。
所以现在的9楼以下,已经没人住了。
“我没看到人员变少,说不定是把三十四层以上的该销毁的人留了一部分搬到楼下了。”他说。我跟着点点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他说起他的卧底之路,比起之前经历的这些还更坎坷一点。
护工里有他们的人,但可能被发现了,和那人接头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最近的一次是在半个月前。
他甚至不确定那位护工卧底是否还活着。
“她给了我一个迷你电脑。经过改造的,只有一个既定的收件人。我尽量在电量用尽前调查更多的东西然后发出去。”
“你不出去吗?”
他摇摇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一心求死的坚定,但也没有求生的意愿了。
以我的出发点,没有资格劝他什么,于是这个话题暂且翻篇。
之后他告诉我的事情,不知道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根据他的推测,当最后这些人的实验全部结束,灵体永生就会正式在世界范围内启动。
不过关于这点,他们的灵体永生计划有另一个名字,叫做“万岁”。
关于“万岁”,媒体、广告与网络甚至政府官方在近十年前至今开展了铺天盖地的宣传,舆论也由他们一手掌握,这也是他们即使开展了人体实验,在民众里也依旧是支持大于反对的原因。
或许是觉得他单方面输出的太多,9001清了清嗓子,又提起来关于绿地那里的门廊。
他现在是出了名的不守规矩的住客,护工并不怎么管他,但是门廊里面,他还是没有去过。
“住客只允许在自己的公园范围内放松,我尝试过偷偷溜进去,但是随便哪个护工都会把我拦下来。但是我现在是个小男孩,也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但之前跟他们的卧底接头时,他也拿到了一些关于门廊内的信息。
这间疗养院占地面积是个谜,据他所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的“公园”与门廊内的其他区域环环相扣,形成一个类似蜂巢的分割状态,但是那些区域里都是什么样子,他今天也是在我的嘴里才第一次听说。
难道那里面的延伸还能无穷无尽吗。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接着说:“我不确定门廊内的是不是你所猜测的实验失败品,但是根据疗养院的性质来看,恐怕八九不离十。”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表情又带上一抹悲哀,或许是不想将自己的同胞称为失败品吧。
在那之后,我们又聊了很多。从他的屋子向外看去,太阳已经明显西斜,他比我先注意到时间。
“护工要回来了,我们会去吃晚饭。不用管我,我随便跟着哪个护工都可以,你快回去,自由行动的时间多一点。”
他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我当然是听他的。被他推着后背出门时,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回身扒住门框问了他一个问题:“被做实验的过程你还记得吗?”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他垂下眼眸摇了摇头。
“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是。”
听到他这么说,我刚刚熄灭的希望又瞬间燃起。
“我不确定,或许有些人是记得的。实验过后,有些人会变得疯疯癫癫,但并不是完全没了魂,他们还能说话。”
高层的那些人!
一个并不太绝妙,反而十分冒险的计划在我脑海里成型。
我向他道别,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员工宿舍,将制服再次调换。
电话线被我拔掉。一直插着总归是一个心结,不如拔了拉倒。
我决定一直在这里等到凌晨,装作安保处的人员再上楼一次。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掌握好时间,我必须在他们开始巡逻前就结束行动躲起来。
安保处的人数和行动比起护工来说都太过固定,难以混入,我作为多出来的一个人很容易被发现。
并且,他们是负责把我要找的那种人带回屋去,我们两方的目的正好冲突,我得在他们上班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功成身退。
等待永远是最令人讨厌的。就像任何时候的加载进度条一样。
不过好在,这次的加载进度是我负责调控。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我房间内的窗户视野有限,判断时间更加困难。于是我干脆临时更改计划,在等到实在等不住的时候,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行动!
我有预感,这一次能获得的最有意义的消息就是关于这些......这些......提取灵魂的不知道学名叫什么的实验的真相。
我,一秒钟也等不下去!
在费心提防着有没有遇到工作人员的同时,我还抽出时间来回忆了一下苟向莲的话。他说过什么来着?
多听住客的话。
难道他也是某个组织的卧底成员?忍辱负重啊,真想知道他究竟做了多久,都有过调派变动了。
我一边脑补着他的工作履历,一边按下电梯的数字按键。
三十四楼,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