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狂欢节来临。
大型剧团、花车游行、连续十天的超长假期,都是这个国家特有的属于夏季的馈赠。
很荣幸,我经过长途跋涉,最终成为了快乐的人群中的一员。城市的多条主要道路在今天禁止通车,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花车和舞蹈者,一年一次的为钢筋铁骨的城市带来一些原始的疯狂欢乐。
我尝试了很多当地小吃,也和许多人一样翻越街道两边的栏杆,肆意的加入陌生人跳起自创的滑稽舞步,没人会说什么,因为狂欢节就应该这样做。
人们乐意与陌生人搭话,也愿意向游客介绍本国引以为傲的狂欢节,我正好两样都占了,从热情好客的人们嘴里打听到了不少好消息。
除了本国组织的活动以外,慕名而来加入的演剧团也是狂欢节的一大亮点,跳跳马戏团和日落木偶剧团是今年备受瞩目的两大巨头。
还有一些其他出名的表演团,他们都被统一安排在西边一个巨大的森林公园,专为狂欢节打造的地点,平日里也可以供人们当做散步的公园。
今晚就开始。我问到了详细地址,准备晚上就过去。狂欢节的周期比全国假期要长,这些剧团的演出会持续半个月甚至以上。看起来我最近要住在马戏团里了。
至于那个日落木偶剧团,虽然我没听过,但听过这个名字后,它的印象渐渐深过了我本该去调查的马戏团。
经历了从前的冒险,如果那些经历称得上是冒险的话,我对太阳和与太阳相关的任何字眼都敏感无比,就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刺猬。
本着诚信经营的原则,我肯定要将马戏团事无巨细的调查一遍,但是那个木偶剧团,我倒是也没想放过。
走回酒店的路上,我又询问了几位路人关于木偶剧团的故事。我扮演成一位远道而来的游客,希望当地人给我一些游玩意见,人们对于这样的身份一般都很愿意解答,我没多久就问出了重点。
这个木偶剧团能长盛不衰,在众多娱乐电子设备兴起的时代还能闻名全球,它们靠的是密不外传的木偶演绎方式。
与其他小型手操木偶不同,日落木偶剧团是迄今为止独一无二的等比例木偶表演,要三到四个人专业人士共同操纵,木偶的动作才能像真人一样灵动。
我表现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对这些关键词产生莫名的排斥了。真人大小?栩栩如生?在我听来这可不像是什么好词啊。
回到酒店,前台十分贴心的告知我他们有狂欢节专属的班车接送,下午五点出发,六点到达时正好开始表演。
太贴心了,我计算着时间赶回去狠狠补了一觉,然后穿上衣服和装备,确认无误后下楼坐上了那趟车。
一个小时,我又睡着了,身边大家愉快的谈话声也没能阻拦我心中的噩梦。再睁开眼,已经到了下车的时候,我赶紧跟着走下去。
第一眼,我只能说光怪陆离。
这绝对不是贬义形容,但是我真想说,这好像妖怪洞窟啊!可能国情,啊不,世界情不一样吧,我一下车就看见在表演吞剑和喷火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穿的衣服像是较为原始的传统服饰,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露在外面,身上用荧光颜料画着狂野的彩绘。
每个人看起来都热情又友好,对游客的互动也很有分寸,但对我来说实在太有冲击力了,我尽量离远点看。
卖货的小摊比较少,更多的是各个剧团为了招揽观众而派出自家剧团的人出去表演,旁边往往会立着代表剧团的名字。
我在木偶剧团前驻足观看了许久,可能是场地问题,由提吊木偶戏变成了手持木偶的腹语表演,考虑到木偶的大小问题,他们怀中抱着的木偶看起来也都是五六岁的小孩模样。
除了四五十岁的操纵者能发出孩童声音有些让我起鸡皮疙瘩以外,这是非常厉害的技能。
一定练了许多年吧。我学着别人,也在表演者前面的箱子里为他们留下了一张纸币。
走走停停,我才发现这里的场地实在大得离谱,摊位摆放也十分自由,因此路也七扭八拐。天色真正暗下来后,我靠着逐渐亮起的彩灯才看到远处高大的像一座小山的马戏团帐篷。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它时,我心中涌现出一股非比寻常的压迫感,就像大山倾于前,而我无法面不改色。
我看看时间,此时距离马戏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但是先下手为强,我隐藏在人流中向着马戏团帐篷的方向快步走去。
有人比我先到。
我选了选位置,站在一个生意很好的爆米花铺子前,这里几乎是摊位区的最边缘了。
“要中份的,巧克力和奶油双拼。”我付过钱,爆米花还在锅里,奶油的香气已经在空气中飘了很远。
这下我就可以安心的转向那边,除去噼噼啪啪的爆米花声,我还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不是很清楚,但是连比划带读唇语,我懂了个大概。
那个年轻男人是位记者,他脖子上挂了个相机,手里拿着记录本,他对面的女人穿着兔女郎的衣服,可能是没到开始时间,正满脸笑容的跟他解释。
记者。我把他的衣服记了个大概,随后就专心等待我的爆米花了。
我拿到还热乎的爆米花时,帐篷里的灯也亮起了,已经打扮好的小丑从帐篷里面蜂拥而出,加入了热闹的人群。有些骑着独轮车,有些穿着一踩一响的滑稽大头鞋,画着彩绘,戴着红鼻子,是经典的小丑扮相。
此时距离表演还有不到十五分钟。
小丑们为游客,尤其是小孩子们赠送捏出的气球小动物,或者一些红鼻子和其他小礼物。预热非常成功,人潮在某一时间默契的统一,像一条细流一般钻进马戏团的大帐篷。
我拿着爆米花跟着第一波人流进去,选了一个高处的视角很正的座位,填满这些椅子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到最后,我的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
忽然,头顶的部分被揭开,露出尚未彻底入夜的蓝紫色的天空,围绕着帐篷事先摆好的烟花默契的炸在空中,观众席上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叹。
我想,这是表演开始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