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边有一张旧地图。还在开通的火车线路会经过那附近,但发车次数却减少到半个月三趟。
距离下次发车还有三天,我提前向报社请好了假,刘易斯询问我的去向,我只是说我想回我的老家看一看。我也借此机会向他打听到了这座城里唯一一座存着近五年的报纸的图书馆。
我得做一些知识准备,免得什么都看不懂。并不是指专业知识,这部分我无论如何也学不会了,但是也许我能了解一些关于诅咒和它臭名昭著的原因。
图书管理员对我的到来感到意外,战争通常不会让人忽然对阅读感兴趣。他是一位知识渊博的老人,并且乐意为我指路。
当他听到我在寻找的东西,对我礼貌的进行了询问:“你想去那里?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我无意打探你的私事,但是我建议你还是考虑一下。”
他甚至带着我去找了图书馆深处特地被挑出来的一个柜子,那上面放着一个贴着一张写着维亚拉斯标签的箱子。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管理员说,“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我诚恳的向他表达我的感谢,但我又没办法多说什么,他拍了拍我的背,没再多说什么。
我对地理知识一窍不通,这些报纸上的报道读起来也很慢,因为那些地面又长又拗口,很难被记住。
维亚拉斯丘不属于这个城市,因此相关报道也非常少,能在这里上报纸的都是一些失踪案——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
当然......不止这些。
长夜占星报。这份报纸满满记录着世界各地的怪事,全部都是个人匿名投稿。还有星象占卜。
按说这上面关于维亚拉斯丘的投稿应该源源不断,但我翻遍了这个收纳箱,以及专门存放这一刊报纸的柜子,却只有这一份。
而上面的内容,我想我已经在报社里的投稿中见过了很多次。
我的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占卜专栏,这上面的结果似乎另有所指。
“轮回的星预示着再一次启程。小心南方的星星,它闪着灾厄之光。
最佳观星点:山丘。”
而此时距离我的启程,不足24小时。
第二天,刘易斯为我送行,我们寒暄了几句,但看到火车上下来的一些和我们当时一样的伤员时,我们只是互相看了一眼。
“祝愿和平。”我上车前说。
“是的,朋友。祝愿和平。”刘易斯在车窗外向我招手。
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我对他有些不舍。
火车旅途如我想象般的无聊,我身边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东西,而太多的顾虑又让我睡不着觉。或许是我的叹气频率太高了,坐在我对面的一位穿着迷彩制服的男人向我搭话。
他是因伤退出战场的士兵,也为他的国家和自己的战绩感到骄傲。他询问我的目的地。
我只说了站点的名字,他却惊讶的说出了维亚拉斯丘的名字。
我点点头,看上去他也知道什么。
这位士兵向我讲述了他儿时听到的一些用来吓唬小孩的鬼故事,比如那里的鬼魂会在夜晚活动,不睡觉的孩子会成为他们的诅咒目标。
“你真的相信这些故事吗?”我问他。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相信。”他的回答让人出乎意料,正在我想追问时,他又自顾自的继续说了起来。
“但是我当兵之后,那些战略,就像是用笔在地图上圈出下一站需要攻占那里或守卫那里那样。在我们的战略会议中,维亚拉斯丘这个地名从未出现过。”
“甚至在我受伤的不久前,我们曾被大范围的空袭过一次,就连敌方的飞机也绕过了那个地方。”
我听的津津有味,及时的跟上了他的节奏询问道:“是的,为什么呢?”
“哈哈,当然是他们知道那里会带来诅咒。我不想这样说,但是对于战争,这样的诅咒更像是一种庇佑。”
我的确对这种观点感到惊讶。这是我在之前看到的所有对怪事和诅咒的描述中所没能想到的思路。
我在他之前下了车,他为我留下了一个地址,还说如果我能活着出来,可以去拜访他,然后讲讲我在维亚拉斯丘的所见所闻。
我走在荒地上,觉得这和考古工作没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有准确但不清晰的目标,发掘的过程都很漫长,很无趣。
我有一些隐隐的不安。可是现在天气晴朗,季节正在慢慢转到夏日,气温很舒适,我要去的地方按理说也不会有什么可能攻击我的生物,但是我就是有些......不安。
我想起来上火车前刘易斯对我说的,我走后,每日投稿量就变少了,接替我工作的人很清闲。
少了的那些是不是我看到的奇怪的投稿?投稿的人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做编辑,这一切是冲着我来的吗?
是正在思考的我,还是去报社寻找工作的“我”?
这种有幕后黑手的感觉可不太好。
地图不方便携带,我手绘了一张简易的地图放在兜里,穿过一处稀疏的林子,我就能看到这座凸起的小山丘。
看上去并不像多么邪恶的地方,野草长到我的膝盖那么高,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美中不足是我偶尔会看到一两个隐藏在绿茵下的动物头骨。
这可不好。
但如果抬起头来,这就像完美的野餐地点一样毫无攻击性。
我爬到最高点,视线中出现了一圈铁丝网,那个方向正好是坡度最陡的一面。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架着整齐又坚固的铁丝网,怎么想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对这里能搜集到什么有用信息产生怀疑。
以一些滑稽的姿势翻过障碍后,我再次对自己的力量变化感到震惊,之前我根本不可能做到徒手攀过两人高的铁丝网。
这可不像个正常的防空洞。
并不是像我见到过的大型山体内的防空洞那样有水泥制的墙和顶,这里更像个椭圆形的矿洞,或者挖了一半就被遗弃的隧道。
但看着土地上浅浅的车轮印,这里好像还挺重要的。
里面通着电。布满顶部的电灯让这里的亮度比外面的自然光更加晃眼,惨白色的光芒,照的人心里发寒。
正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沙盘桌,不同颜色的小士兵各自占据一方领地,坦克和飞机也加入战场,看起来战况非常激烈。
角落里放着四五张行军床,上面什么都没有,包括使用后的痕迹,崭新的像刚刚摆出来后就没再使用过。
然后就不得不提起我的老朋友,那几排整整齐齐堆在一起的箱子,我走过去翻看,发现里面装着数量多到令人头疼的档案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