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我想出去,所以只能靠光辉旅途的工作人员才能离开海底,但是还有一个我差点忘记的前提,我得找齐珍珠。

等一等,一共要找多少颗来着?

在身上摸摸掏掏,我一共有九颗珍珠,没记错的话就是还剩六颗要找,这意味着我最多要在不知道多大面积的海底深沟内找到六个活人。活人可没有沉船这么大的体型让我发现。

与此同时,我又很乐观的想,鉴于胡织安身上装着八颗珍珠,所以也许我只用再找到一个人,而他的身上会有余下的所有六颗珍珠。

至于范围,我决定缩小至沉船内部。这里怎么看看都是单独的一个地图,如果我在这里发现了什么任务,那么大概率就要从这里解决。有句老话说得好,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勉强理顺了事情的轻重缓急,我又花时间辨别了一下方向,后面是蜘蛛章鱼大军,我肯定没法回去,那就再往前走,先直线拉开些距离再做其他探索。

幸好这艘船足够老,身体的撞击就足以在任何平面开个窟窿。我一手拎着剑,一手抱着两本小册子,以最快速度穿过每一个房间,行动轨迹堪称字面意义的横冲直撞。

或许这艘船也不是很大,我没撞多久就眼前一亮,竟然从厨房撞着撞着撞到内走廊了。

能看出当时的设计还很简陋,走廊旁是一排供游客睡的屋子,里面几乎只有一张床的面积,房间稍大的会加上一套小桌椅。

检查了几个房间,床的位置歪七扭八或干脆散架,但无一例外都空空荡荡,没有一具尸骨。所以他们应该是在白天发生的沉船。

不过这和我的目的也没什么关系。

我像例行公事一样的再次打开下一扇门,令我意外的是,在我的正对面还有一个洞,以及这个半人高的洞旁边倒下去的人。

他靠在墙边,身前是塌成一个斜坡的床,横在我们两人之间,他靠着旁边倒下的桌子,低垂着头没了气息。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洞,明白他也是撞过来的,只不过是从另一边,然后和我的行动轨迹正好重叠,有点像甲乙两队共同施工的数学问题。

他已经死透了,保护服破没破我不知道,他的身子倒是破了个大洞,深红色的血从他的腹部缓缓飘出来,弥散在水里,这场面看起来有一种滑稽感。我不认识他,但我仍然在心底默默祝他走好,而这项祝福在一分钟后我从他身上摸出六颗珍珠后结束。

感谢主角光环小小的眷顾,感谢善恶有报让这个抢了六颗珍珠的人死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珍珠集齐了,我感到手机,或者设备,或者别的什么,狠狠震了一下。掏出来看,是一条特别通知,说明了主办方知道我完成任务,会在二十分钟内找到我。

我长舒一口气。

这个时候,我就不会在意身体上已经蔓延到肋骨的濡湿感,也不再有死亡威胁下的高度紧张与胡思乱想。我看向眼前的尸体——事实上,我看向他垂在桌旁的手。

他要拿东西,还是要将东西放回去?总之,他不可能是平静的死掉的,身体明显向一边倾斜,两只手都没有在伤口附近,而是张开垂放。

不太对劲。

我蹬开他,蹲在他的位置开始低头寻找,在离桌子不远处的角落找到了似乎是被丢出去的另一本日记,和怀中这一本相比,无论字迹还是样式都更加精美,昭示着他的主人不凡的身份。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它也依旧可以阅读。

都带走。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我决定先从船体里出去,这样避免了被那群恶心的蜘蛛章鱼悄悄围攻的风险,也方便黑心的主办方把我从这个鬼地方接走。

临走时,我最后看了这个兄弟一眼,深切的为他的一切遭遇感到遗憾,并狠狠嘲笑他的倒霉。

然后我忘了什么,从他来的洞口钻了出去。

房间外的这部分完全塌了,几乎就是一堆拼在一起的船骨和碎木板。我没办法分辨他的来路,于是只能顺着缝隙尽量往前、向下走。

缝隙的大小相当随机,有些地方我不得不搬走或顶开一些木头柱子之类的障碍物,于是我最不愿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用肩膀顶开一根卡在面前的细柱子,直径大概有我的一半,并不是很重,稍微用用力就顺着卡住的地方滑了下去,丝滑的像一条鳝鱼,一瞬间就从我的面前消失不见了。我目瞪口呆,弯下腰看着它滑下去的地方,那条缝大小刚刚好,但凡再小一点它就会卡住。不仅如此,我的脚下也没有传来任何它着陆时应该有的震感,所以这根柱子一直滑到了......

“我c——”

嘴里小声的念叨一瞬间变成卡在喉咙里的大喊,这一小段柱子不知道砸中了什么平衡点,我感觉整艘船都跟着一起疯狂摇晃起来。

我死死摁住脚下还算稳固的一块地板,蹲成一团让自己不至于左右滑动,前胸和大腿紧紧地贴在一起,夹住那几本好不容易找到的关键道具。

震动并没有结束,而是在十几秒后渐渐减轻,我的眼珠左右乱转,身子却绷的死紧,有些沉闷的水流声传来,发源地是在我的脚下。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吃任何一口章鱼,也发誓我会杀死一切我肉眼可见的蜘蛛——方才和我僵持良久的怪物们正漂浮在半空中。他们诡异的足器看起来既柔软又坚硬,现在正模仿着水母的行动方式一张一合向上飞去。没人乐意见到这幅场景——你好像快死了,然后一堆明显不是正常生态圈能孕育出来的可怕生物正在你周围一伸一缩的扭动的向上飞去,就像你是个在异星着陆的太空旅行家,这是你死前看到的最后的走马灯,一群不知名的生物看似神圣实则暗含戏谑的围着你跳舞。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是他们没有攻击我的意思,但是这也不能让我放宽心,因为震动还在继续,这样下去我被埋死在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原地等死和逃跑路上慷慨就义还是有尊严方面的本质差别的,于是我看着刚才被清理出来的勉强够我钻进的道路,心一横,爬起来冲了过去。

钻过去的一瞬间,我感到后背有一股极大的推力传来,不知道什么重物砸到了我的脑袋,于是下一个瞬间我就晕了过去。

我最后想到的是躺在房间里的那位参与者,更加坚定了一件事,天必有绝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