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小时。
我在醒来的地方转了又转,偶尔能在模糊的远处见到长相奇特的怪鱼。深海的寒冷丝丝入骨,如果他们会有用户问卷的话,我打算把保暖问题当做改进点写进去。
一般来说,寒冷会让人困倦,但是我却因为某种原因非常精神,像磕了药一样甚至振奋的有些过头了。
但事实上,我疲于应付这些看似需要用脑的任务。
当你真的经历无限流,套路依旧是套路,亲身体会和在书里面阅读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现在更累一些。
十五颗珍珠,除了自相残杀还有什么办法获得呢?可是我一时又想不到这样的自相残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乱,太乱了,最近的经历比我活过来的这二十多年都要乱。
我有些茫然,更多的是绝望。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还能不能出去?又或者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当配角呢?
关于这个问题。
即使没人看见,我还是无法控制的长叹了一口气。可是话又说回来,我真的会在这样来回跳动的世界里变老吗?
有或没有线索的世界,与我有关或无关的主角们。某种意义上角色的确很匹配,我就是那种没什么深挖的必要的小配角。
到底是谁发明的无限流小说,他自己在里面的时候是主角吗?
不会吧,难道他也因为手贱偷了两根棒棒糖成功通关,钓上了十条鱼所以突然被传送?
天啊,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我绝望的捂着脸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旁边。问题冒泡一样一个一个的出现挤占我的思考空间,长江后浪推前浪,把我大脑问到缺氧。
再一次抬起头来,是因为我听到不远处有一声长长的尖叫。
这衣服连水下不能传音的副作用也抵消了?我靠,这到底是什么鬼技术!
听起来像女声。我站起身来犹豫着要不要向声音传递的方向走一走,还没磨蹭出多远,我就看见远处同样白色的光源,它狠狠晃了两下,然后向我靠近过来。
扬起的沙尘和原有的黑暗都非常阻挡视线,我们相距大概两三个身位时我才看见她的脸。
“胡织安?”
她眉头一皱,瞪了我一眼。那没办法,谁让我眼神好使。
她狠狠捂着腰,我凑过去想看看伤势,她却突然后退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嗨呀,你怕我干什么,反正你这种人设早死晚死也是要死,又不是我想杀你。再说了,说不定一会凶手追过来咱俩一个也跑不了。
虽然我的确抱着良好又自觉的炮灰心态,但嘴上还是尽量语气缓和的询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同组的一个男人一开始主动和几个人抱团,说待满十八小时大家一起走,但刚刚突然趁着大部分人睡觉的时候开始下杀手。
胡织安小心翼翼的挪开一点手臂,她的身上有一圈圈散开的不太清楚的裂纹。
这、这种高科技东西竟然是能被砸开的吗??
我对这个地方的美好设想崩塌了。其实不止这里,我对整个事情都有点崩塌,我的三观还剩下什么呢。
良心吧。我摸着良心看向胡织安,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
“不好意思了,土老帽。”
...何太急呢。
轻轻的破碎声把我的良心和仅剩的一点点良知一起碎掉了。
本是同根生,香煎豆腐鱼呢。
我反手就是一拳,她用尖锐的贝壳戳破我的透明保护服,我一拳把她脸上的也干碎了。
哈哈,还挺硬。
进水程度其实很缓慢,胡织安晕在地上,我夺过她手里的贝壳碎片,将她腹部的保护膜划了个大洞。
R.I.P
看看手机,还有不到十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但是看这个进水速度我估计最多三个小时就会淹死,我的大腿已经感觉到了一丝液体带来的凉意。
其实,如果这是一个按部就班的大游戏的话,我会认真来的。但是。
还是我的办法更快一点。
没任务?杀。出不去?杀。心情不好?杀。没安全感?杀。
杀。
我已经在无限流宰了十年的人,我的心已经和刀一样冷了。
当然,我没有刀。
有时候灵感真的很神奇。我在胡织安身上掏出八颗珍珠,这下还剩六颗需要找,稍微简单一些。
说回前话。有时候灵感真的很神奇,我给了自己那么多次机会想努力寻找一下游戏规则,但是得到的结果就是没有规则。骄横跋扈的大小姐是背后痛下杀手的强大敌人,炮灰却能轻易反杀。
你们。。。。你们这是正经无限吗?怎么有点像一刀99级的玩法。无限流应该没有新手保护期这种东西吧,可是我玩的怎么像是简易版?
可是话又说回来,它真的该摊上我这种玩家吗,万一按部就班死在她手里是通关方法的话又该怎么办?
天呐,问题。太多的问题。先把其他六个珍珠拿齐再说。再怎么说也不能死在海里。
我最后看了一眼胡织安,相信我过不了多久再看过去时就能够称其为遗体。究竟是我认为她是游戏人物所以漠不关心,又或者我只是对自己的行为找出一个看上去合理一些的解释?
行了,颜知乐。你太多问题。
黑暗中的探索十分危险,更何况这是深海,又何况还有不知是死是活是敌是友的人有可能埋伏在暗处。
不对,怎么想都肯定是敌吧,因为我的目的是把他们都做掉。
希望有第二个胡织安,这样子我就可以六个愿望一次满足,干掉一个美美下班。
我的意识漫游天外,脚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左腿因为海水的缓慢灌入有明显的失温,使不上力,一不小心我整个人都跌在地下。
我*,什么东西?
一块劈断的木板浅浅的插进沙子里,露出一个被盐水浸的有些腐烂的断面,被我一脚踹出些碎块,在水里摇摇晃晃的重新落在沙子上面。有点像迷你版的爆炸。
我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些宝箱、沉船、海怪、失落文明之类的元素。推测了一下木板飞来的方向,我直接转头就走。
主打一个体验感。
灯光能照到的距离实在有限,在我真正对无尽的黑暗感到厌烦前,我的视野中好像出现了另一种颜色。
是船啊,好大的船!
我能看到的面积取决于灯光能透过的地方,所以我现在只能看到一片稍稍有些弧度的木板。一手抚摸着船身,我开始围绕着大家伙行走。
运气很好,或者说这艘船的运气太差,不知道被什么撞出这么大一个洞。跟山洞一样。
我走进去甚至不用弯腰。
船身里面混乱一片,我弯腰扶起半只椅子,脆弱的木材在我的手里断成两半,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个状态,除了一处随时会塌的危船之外还能留下什么线索吗?我深感怀疑。
而且外面世界这么发达,这里怎么还有纯木质船,难不成是几百年前留下的古董?
古董!
不是,退一万步来讲,万一他们没办法辨别珍珠,这里面又恰好有一箱子珍珠呢?
思维有点跳脱,是的,但是这可是无限流,精神不正常也是正常的。
我大步流星的从墙壁上继续探进。船横躺过来了,当然是走在墙壁上。
偶尔能踩到一些油画或是木质装饰品,还有厚厚的精装书本,但因为时间久远,几乎一碰就散。我的动作带起的水流像龙卷风一样扯散发黄的纸页,包括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具骸骨。或男或女,根据身上遗留的少部分衣物和首饰就能轻易辨认。还有些小孩子。
说实话,我不是侦探,这艘船究竟经历了什么我没有一点好奇。可能他们就是一些比较惨的旅行团。我不再向前探索,而是回过头寻找刚刚来时的那个巨大缺口。
哦......收回前话。
我记得我刚才来的时候,应该没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附着在墙壁上,所以我想还是收回前话。我更惨。
一些近似章鱼的白色半透明软体或节肢生物正附着在墙壁上。我曾经听说过海底世界的动物因为没人看所以随便长长,但是长成这样是不是也太随便了。
有点像章鱼,又有点像蜘蛛,似是而非的感觉让我毛骨悚然。有明显节段的触手以可疑的幅度扭动,然后钉在墙上,每一个触手都要重复一遍这个动作,所以它们的行动异常恶心又缓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五步蛇的解药就在五步之内?大概是这个意思。我三两步退回到之前的那个房间,从某位壮士的腰椎骨旁边抽出一把佩剑,准备稍微应付一下这些尾随我的怪物。
这把剑的崭新程度让我大脑宕机了一秒,亮堂的好像昨天刚锻出来今天还没在商店上架。
唉,想一想,不合常理的事有那么多,不差这个。
我探头看了看,那群怪物还没追上来,于是心生一计。
老弟,别和有智生物斗了。
我一脚向旁边踹过去,整个船体都抖了三抖,相应的,原本应该结实的地板也破了一个洞。
拜拜,你们追吧,哥们自己开条路跑。
半个身子探出去,我突然浑身一软,感到一阵熟悉的晕眩。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半个没翻完的白眼。
珍珠我就带走了,同志们辛苦,难为你们在水底下熬上十八个小时了。
哎,出去了会有深海恐惧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