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凰雪在宫里没找到归离，心中也很是奇怪，转了一圈发现白凰星也不在，便着是两人又去哪儿玩了，正巧又遇见了久影殇。
“阿离？早些时候我见他行色匆忙，似乎是去沐浴了。小星儿昨日听说今天皇城有集会，应该是带着阿离去凑热闹了。”
“病还没好净就急着往外跑，真是叫人不省心。”
久影殇笑了笑，又正色道：“小星儿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他那副样子，哪里像是有心事的模样？怎么了？”
“昨日他突然说，我叫他小星儿有点太女气了，叫凰星又嫌叫得生疏，不让我与他说话了。”
白凰雪挑了挑眉。俄尔又像是顿悟一般，轻轻“啊”了一声。
“这么说来，我倒想起来了。前几年凰星从最献司的教书先生那里得知男子二十及冠便可取字，就给自己取了字，却不让别人叫，想来就是要留给前辈的。”
“是吗？叫什么？”
“幼辞。”
“怎么取了个这样的字？”
“谁知道呢？国破人亡，心有所感吧。”
久影殇把那两个字在口舌中咀嚼了两遍，笑了。“行吧，幼辞，我记住了。”
等到久影殇走了之后，白凰雪轻轻叹了口气。
白凰星的字，不是那么容易来的。
戢谳司刚成立的几年，白图星总是做噩梦，白凰雪怕他崩溃，就一直在旁边陪着。白凰星做的最多的一个噩梦，就是一个看不清脸的黑衣男人，拿着一面招魂幡把他推入了深渊。
虽然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可是结合先前推测出的种种，白图雪也差不多猜到了七八分。
那应该是白凰星和久影殇的前世。久影殇应该记得，但白凰星忘得一干二净。
但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不能由白凰雪插手。
就算要说，也应该是由白凰星亲自开口。
想完了白凰星，白凰雪又开始想归离了。
也不知道两人出宫要多久才能回来。刚刚久影殇说他见到归离去了温泉沐浴，不如自己也去看看。
白雪刚挪动步子，又停下了。
这么冷的天，归离大清早“神色匆忙”地沐什么浴！
白凰雪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
两根手指抵上太阳穴，连通了与归离的灵音传讯。
“阿离何时回来？”
正在和白图星逛集市的归离听着白凰雪愉悦的声音不由得感到奇怪。“阿离在和二殿下逛集会，可能要黄昏才会回去了。殿下是遇见了什么开心事吗？”
“嗯，是啊，等阿离回来了，我讲给阿离听。”
归离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什么事非要见面说？
归离恨不得立刻回宫，只是白凰星还要继续逛，他也不好意思说回去。
白凰雪在宫里等他们回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要告诉归离自己的心意，越快越好。
归离和白星星回来得确实比较早，但归离一回来就往屋里钻，还把门锁上了。
白夏雪没能见着归离，却遇见了白凰星。
“阿离从集会上买回来一个人。”
白凰雪愣了愣。“什么人？”
“女人。长得还挺美，不像是昭和问扬的人，像是从异城来的，是个眼盲。啊，那女人还会讲话本故事呢。”
言外之意就是：你媳妇快跟别人跑了。
白图雪板着张脸走了。
归离正在屋里和异域美人聊天。明明是两个人在说话，却只能听到归离的声音，而那女子只是一直在动嘴唇，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你叫泷浅，对吧？怎么会从汀澜海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被漩涡冲到这里来的啊，正好，我和殿下也正要去北疆，我顺路把你送到沧澎江，你顺着江水回到汀澜海可好？”
“怎么报答我？嗯……之前你说你会讲话本故事，那你这几日便讲与我听吧。你会讲什么？”
泷浅把手伸进袖子里摸索一番，拿出一本书，又从袖中掉出了另一本。
归离从她手中接过一本，又把另一本从地上捡了起来。
泷浅递给他的是《神章华录》，地上掉的是《玄月歌》。
“这本《神章华录》讲的是什么？”
泷浅脸上露出一点骄傲的神情，开了口，这次倒是发出了声音：“是神族的野史，从我曾曾祖父那辈传下来的，记录的大多都是凤神和他的神侍的故事。”
归离眸光一动。
“那这本《玄月歌》呢？”
“那本啊......《神章华录》记载，凤神神侍体弱，无法舞干戈，凤神恐其受欺，将自身功法摘出一节，加以修改，重修灵力，授与神侍，是为《玄月歌》。不过这本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摘出一节？”
“对啊，凤凰双神是女娲娘娘补天沉睡前留下的两抹神识，掌运天地法则，可厉害了。”
归离翻了两页，把《玄月歌》揣到了袖中。
“这本《玄月歌》能否借我一阅？”
“当然，恩公想要，送给恩公也可以的。”
“多谢。”
泷浅问道：“小公子想听什么话本故事啊？”
归离想了想，道：“你知道凤神与其神侍的初遇吗？”
“自然。《神章华录》载，神族桑焕战神攻妖界，虏妖奴万千，命奉酒菜于庆功宴上。凤神参席遇见了神侍。神侍瘦弱，满身伤痕，凤神怜惜，封为神侍，携回凤麟宫，赐姓归，刻红蝶子其背，以宣神权。”
刻红蝶于其背，以宣神权。
以宣神权。
所谓的“以宣神权”，就是断绝七情六欲，不能有私情吗？
“红蝶是用来做什么的？”
“以宣神权的呗。不过依我看来，凤神在神侍身上留下那印记，不仅是作个标记，说明神侍的归属，而且还是为了做一架桥梁。”
“桥梁？”
“连接凤神和神待的灵力和寿命。《神章华录》上记载，凤神神侍曾经被桑焕战神以妖族同胞的性命威胁过，让神侍背弃凤神，神待不愿，被桑焕重伤，凤神得知后，将自己的灵力平分给了神侍，在神侍受到危险时会主动启动，保护神侍。”
归离垂眸，看向了指根的银戒。
是本能吗？
即使入了轮回，忘却了一切，却还是要保护他。
归离想到白凰雪，便又记起他说的开心事了。
“泷浅，你先休息吧，我去找殿下。”
归离走后，泷浅才微微露出了点狡黠的笑意。
“凤锦姐姐，你要我帮的忙可是已经帮到了喔。”
归离从侧院东门刚走，白凰雪就从正院大门进来了。
白图雪神色淡漠，眼神透着几分薄凉。
他倒要看看，归离买回来的这位说书美人长什么样。
泷浅双手扶着廊壁摸索道路。走到拐角处，不知被什么东西挂住了，颈间的珍珠链被勾断，玉白珍珠洒落一地。
泷浅急忙俯身去捡。
汀澜海住着鲛人一族，也是妖的一类，他们生于深海，视力奇差，对事物的感知却极强。
泷浅便是从汀澜海流落出来的一只鲛人。她在地上摸着珍珠，意外碰到了一只靴子。
她抬起头，容貌便暴露在了白凰雪眼下。
肤白似雪，唇朱若枫。眼尾上挑，透着调情的感觉。瞳孔和发梢都泛着幽深晦暗的海蓝色，如同深渊漩涡。
确实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但比起归离还是逊色了点。
“公子是来找小公子的吗？”
白屋雪还没说话，泷浅便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阿离？”
“公子走路脚步比小公子重些，步幅稍微慢些，浅是能感受到的。”
白凰雪蹲下身，与浅平视。“你虽然是个盲人，感知能力却不比旁人差。还能感受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