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又做梦了。

梦里,她清晰地知道是梦,可她却控制不了梦的走向。

场景如走马,瞬移又灰暗。

天雾蒙蒙的,云层之上,不见太阳。

阴暗的房间角落,有条蠕动的躯体。

那人嘴角脸上全是血迹,一双腿像是断了,整个人蜷缩着,抱着头求饶。

“我错了….”

嘴里全是血,声音也听起来有些失真,阮筝只能听出来,是个男人。

头重重磕在地上,那双看不清五官的脸上,多了新的血迹。

“我知道错了…”

男人还在磕头,血迹顺着赤红的眼,滑从左上斜贯而下,将那张脸染的更加丑陋。

可他没擦,只是颤巍巍抓住了黑色西装男人的裤腿。

“哥,刀哥,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刀哥,我有钱,我有钱,我都给你,只要你放了我…”

西装男啐了嘴,脸上勾着笑,提脚用力,将人踢开。

“滚你妹的,你有屁的钱?”

“刀哥,我真有钱,我姐她是陆氏的总经理,她有钱,她的钱就是我的,我…”

这话一出,阮筝恍然大悟,原来这蛆虫是阮耀。

“呸,还你姐?你不看新闻的啊,你姐死了!”

“没事,刀哥,我姐没有孩子,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你放我出去,我肯定能搞到钱…”

被叫住刀哥的男人,从背后摸了把刀,伸手划过刀锋。

手指划破了皮,刀哥嗤了声,“居然是把快刀,便宜你小子了。”

说着,周边几个花衬衣的围上上来,将地上的阮耀按倒,将他的左手露出了出来。

“不,刀哥,你再给我个机会,我真的还钱的,我现在就还,你让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晚了。”

刀哥没好气又踹了阮耀一脚,“早干嘛去了?”

“刀哥刀哥,我真有钱,我..”

手被按得死死的,阮耀一张脸上泪水斑驳,将血迹冲散,糊了满脸,“刀哥…”

刀哥眉也没抬,锋利的刀顺着他的小拇指狠狠切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刺耳的叫声,惹得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

刀哥眼神一横,有人立刻会意,塞了团破布,堵住了他的嘴,那切断的手指,还在蠕动,看的阮筝想吐。

她为什么梦到了这个?

阮耀早已面色发白,瘫软在地,眼底有血混着泪溢出。

“接下来,切那根手指呢?”

刀哥捡起刀,又挑起阮耀的手,“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呵呵,大拇指…”

阮耀不住摇头,嘴里发出呜咽来,“呜。”

刀再度提起,沿着大拇指…

“刀哥,电话。”

外头拿着手机进来的小弟,半点没看地上的惨状,佝着腰,递了手机过来。

“不接!”

刀哥头也没抬,握着刀继续用力。

“啊…”

阮耀又在叫喊,可是嘴里塞了布,只剩下一阵呜咽。

“刀哥,是来谈这小子的赌债的。”

刀哥一听乐了,收了刀,俯身拍了拍阮耀的脸,“你小子,运气不错啊,电话给我。”

握着刀,刀哥歪坐在沙发上,语气散漫,“哪位?”

“阮耀在你手上?”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漠地毫无起伏,却让阮筝心口猛然一跳。

葬礼上她没听出来,可是今天她听得真切。

这是宋廷升。

“没错,这小子借了我一百万万,现在利滚利,一共是三百五十万。”

“人还活着?”

话说到这,刀哥挥挥手。

属下得了示意,取下了阮耀嘴里的破布。

阮耀梗着脖子,气若游丝,

“救我,妈…”

刀哥不甚满意,提膝狠狠踩了阮耀的手。

“啊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很快又被布条阻隔,刀哥嫌弃了刮了刮鞋底。

“听到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说话了。

“人现在还活着,等下我可就不保证了,毕竟他欠的,可是兄弟们的工资,你说,我能怎么办?”

刀哥说着又笑了,“除非有人帮他还了,否则他的手指今天都得交代在这。”

这话里的暗示太过明显,听得阮筝皱起了眉。

宋廷升和阮耀是认识的吗?

“你要多少?”

“三百五十万,一分不少,否则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狠话放完,刀哥面无表情挂了电话。

角落地的阮耀蠕动,挣扎着往这边爬,身下襦湿一片,像是尿渍。

“呜呜…”

“真他妈晦气!”

刀哥啐了嘴,骂道:“你尿你妹呢!”

外头有小弟进来,“刀哥,外头有人来找。”

“人呢?”

“在后面。”

刀哥气笑了,招呼人走近。

那黄毛乐呵呵过来,却被一巴掌抡的老远。

“你他妈的傻逼啊,他说找我你就让他进来,你不怕是条子啊,我他妈怎么收了你这个傻逼…”

黄毛捂着脸,声音嗡嗡的,“是个断腿的,不是警察。”

这话一出,阮筝心口猛然一顿,一个疯狂的想法成型。

不会是,宋廷升?

刀哥骂骂咧咧,“腿断了就不能是演的,你小时候没看过警匪片啊…”

刀哥气不过,又扇了一巴掌,人被打飞,身后的人也显出身形来。

看着轮椅上的男人,空荡荡的小腿,刀哥笑了。

“嘿,还真是断腿的。”

那就不可能是警察了。

“你怎么说话呢?”

身后推轮椅的年轻人,气红了脸,就要争辩,“这是…”

“好了,陈辛。”

这声音耳熟,刀哥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刚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是我。”

“怎么?想看看我是不是骗你?”

刀哥勾着刀,指了指角落,“没死,人在那呢。”

宋廷升没说话,目光顺着刀剑,看向角落,眼底飞快闪过愤恨。

阮筝怔怔蹲在宋廷升身边,轻声问他,“你找他干什么?”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

“三百五十万,人你带走。”

宋廷升慢慢收回眼,同刀哥直视,“我不是来赎他的。”

“不赎他,那你来干什么?”刀哥没好气怼了句,“看他死啊。”

“是啊。”

宋廷升声音很轻,可听在阮筝耳里,却像惊雷。

刀哥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这个看起来斯文又冷漠的男人,刚才是说,‘看人死?’

宋廷升森然一笑,

“我说,我来看他死。”

他没听错!

刀哥一噎,好半天才笑了。

“我明白了,你是来卧底的,摄像头在哪呢?”

这人就是想拍下他犯罪的证据!

刀哥冷笑,招呼手下人,“把人给我一起绑起来!”

“是。”

人群簇拥,将二人团团围住。

阮筝急得猛拍轮椅,却没有任何作用,“宋廷升…”

宋廷升身后推轮椅的年轻人,白着一张脸,“宋总…”

“刘虎,我们来做笔交易。”

被喊出本名,刀哥,不,刘虎表情微变,却厉声道,“给我上!”

“我出三百万,你帮我问他一个问题。”

人群不动了,个个眼睛都瞪大了。

“三百万?一个问题?”

“嗯。”

刘虎大手一挥,让人退下了。

“什么问题?”

“阮筝。”

阮筝心口一紧,一双眼里泪水汇聚。

“是不是他,杀的。”

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宋廷升所有的力气,他身子一歪靠在了轮椅上。

“就这?”

“嗯。”

“他要是说不是呢?”

宋廷升冷笑,“那就是你的事了。”

刘虎微微挑眉,“讲究人!”

这就是说,什么手段都能用了,“你什么时候给钱?”

宋廷升垂眼,扫了眼身后年轻男人。

陈辛会意,退了出去很快,拎了包进来,扔在了刘虎面前。

“这是一百万,剩下两百万啊,事成之后给你。”

刘虎笑了。

“得了,爷,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