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阮阮
尖利的铃声,冲破室内暧昧。
陆知微皱着眉退开,目光冷漠扫了眼,唇抿得极紧。
床上的手机震动,陆知微没动,任由它滑到床边,要掉不掉。
阮筝睡得很熟,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陆知微也不理,将阮筝的手,握在了掌心。
白皙细长的无名指上,钻戒熠熠生辉。
陆知微眼眸微垂,手指摩挲过钻戒,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厌恶。
电话铃声还在不断响起,一个接着一个。
实在是吵。
扫了眼来电,陆知微皱着眉,接听了电话。
“老陆,你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陈铭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啊?”
“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都好几天没来上学了啊,你去哪了啊?”
“我不去学校了。”
“不去学校?你不去学校你去哪啊?”
陈铭急急忙忙吼道,“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你不来学校啊,你都不知道,你这几天没来,程大小姐跟疯了一样,看谁都不顺眼,老孔已经被炸了好几次了…”
“随她去吧。”
“不是,老陆…”
“没事我就先挂了。”
说话也不等人反应,陆知微挂了电话,顺手关了机,又看回床上。
床上人呼吸很轻,轻轻浅浅,不留心就完全察觉不到。
这人一直就这样。
陆知微无声叹气,替她拨开额前碎发。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陆知微声音很轻,带着些如恋人般的呢喃,“你还是,要走吗?”
一如当年?
。。。。
陆家老宅里,难得陆家众人,齐齐整整聚在一块,阮筝却丢出重磅消息。
“我要离开陆家。”
老爷子看了眼阮筝,叫他,“小微,你说呢?”
从进了老宅,他就没怎么说话,更没看她。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阮筝了。
阮筝离开了公司,他又搬出去了,一连小半个月,他都没有见过她。
这是他从国外回来之后,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陆知微眼皮轻颤,没吱声。
阮筝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陆家给的,我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
包括他?
“我保证离开之后,绝不提前陆家的事…”
阮筝还在说话,每一句都在竭力否定同他,同陆家的关系。
好像他是,她迫不及待想摆脱的负担。
她规划的未来,没有他。
她会有新的丈夫,甚至,还会和他有孩子…
“我不允许。”
话脱口而出,可他却不敢看她。
那双眼太过干净,仿佛能看清他心底的野望。
她要陪着他。
不死不休。
“我不同意。”
万事开头难,可是一旦话说出口,再说就简单多了。
阮筝不敢置信,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紧紧锁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同意。”
“凭什么?”
凭什么?
那些阴暗的,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爱意,在无人的午夜疯长,却不能被提及。
“因为,你是陆家的人。”
只要他还在,他就不允许。
可是他没想到,阮筝真会做到这种程度。
为了离开陆家,阮筝不惜什么都不要,只身离开了陆家。
他派人去找过,可是阮筝说什么也不愿回来。
那段时间,公司出了事,原本合作的好好的几个项目,突然就出了纰漏,那个一直相安无事的飞禾开始对陆氏处处掣肘,他几乎是忙到脚不沾地。
等他想起带去阮筝回来时,已经迟了。
‘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人没了’。
几个字拼凑起来,带走了她。
他在警察局,第一次见到飞禾那位副总。
跟传闻中一样。
冷漠,疏离,是个残废。
“陆先生,这位是死者死前的通话对象。”
‘通话对象?’
“宋先生,这是死者的家属。”
那轮椅上的男人,因着这个‘家属’两字抬眼看他。
“家属?”
声音沙哑,听起来像是掺了沙,“只是继子。”
陆知微猛然握紧了拳。
‘继子’!
他永远都只能是阮筝的‘继子’?
“感谢宋先生的配合。”
警察打着圆场,招呼俩人,“我们会尽快找到肇事者的。”
肇事者,他自已会找!
掘地三尺,他也会把人找出来!
出了警局,王喆来接他。
外头下起了雨,阴冷的雨落在身上,打湿了裤脚。
上车前,他回头看了眼。
那坐着轮椅的男人没走,目光涣散落在了雨幕里。
淅淅沥沥的雨帘将他同周围隔绝,沾染了满身的湿气。
陆知微关上车窗,车掉头前,他又看了眼窗外。
这个男人,喜欢阮筝!
同样是男人,他看得出来。
呵,可惜,是个残废,连出现在阮筝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陆知微想笑,想冲下去嘲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可最后到底什么也没做。
宋廷升没资格,他就有吗?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阮筝。
在高一的那年,在他准备报考南都师大,在他在所有能接触到南都师大信息的地方寻找她,都在证明,他比谁都更早地爱她。
可是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
从来没设想过的重逢,猝不及防到来。
高二那年,他从朋友那里买了章师大宣传纪念册,因为有一张合照拍了她。
他把纪念册收在了书里,放在了谁也不会找到的地方,安静等着。
等着他长大,等着去见她。
可她却先来见他了。
他那个滥情又放浪的父亲,揽过她的腰,将她推到了他前面。
“知微,这是你妈妈。”
‘妈妈?’
他需要什么妈妈?
“你好,你叫陆知微?见微知著的知微?”
她问。
嘴角勾着轻笑,温柔,端庄,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
这世界疯了!
或许,是他疯了。
所有人都很快接受了,阮筝成为他继母的事。
谁都接受,除了他。
为什么?
凭什么?
明明是他先发现她的。
他开始做梦。
午夜梦回,春光旖旎,都是她。
或笑,或嗔,或半倚窗台,或抱着花从院里回来…
什么都有。
梦里梦外,逐渐重叠。
阮筝在家的时间越久,他的梦就越真实,就连她平时不自觉皱眉的表情都一样。
陆昱经常不在家,阮筝也不恼,安静地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可是他做不到。
做不到假装她不在,骗不了自已,这人他不在乎。
直到某天暑假的午后,他清醒地享受了同她的梦。
他的手,划过她身上的每一寸,听她在身下轻吟,如蛊,食髓知味。
之后,他就不敢再看她。
那双桃花眼,他在梦里见的多的,他已经快分不清现实了。
直到他被送出国。
远离了阮筝,他好像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在学校认识其他女人,不乏有比阮筝更好看的,可是即使欲念驱使时,他想起的,还是那个梦。
春光旖旎,无限缠绵。
不能回去!
不能回到她身边…
他在国外一拖再拖,拖到老爷子放狠话,。
“再不回来,你就永远也别回来了。”
他当然不信这话,老爷子就是说说罢了,可是最后他还是回来了。
因为老爷子说,阮筝病了。
再见到她,他才知道,原来逃避没有一点用。
思念在分开的这些年疯长,除了他,谁也不知道。
重新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鼻尖呼吸的,手指触碰的,都是她的痕迹。
亲密,又疏离。
阮筝从来就没注意过他,一如当年,她没认出他们曾经见过一样。
他也不是年少气盛的少年,可阮筝却还能轻易撩拨到他。
午夜梦回,他清晰地感觉到,阮筝在他身边。
他握住了她的手,“阮阮。”
‘阮阮’。
属于他的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