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章 车祸
他要钱是去还赌债的,阮筝心里清楚。
为了阮耀赌博的事,黄梅也不是一次两次来找过她了。
可这些,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钱给过,话也劝过,可阮耀改过吗?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阮耀自找的。
“不行,你不能走,我求你了,姐,你救救我,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最后一次了,姐...”
懒得再听他再发誓赌咒,阮筝扯回袖子,出了门口的巷子。
她今天还约了新的公司面试呢。
不过,阮筝回头又看了眼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阮耀,下定决心,过两天再换个地方住了。
再搬回陆家?
想到这种可能,阮筝通体一阵恶寒。
她又不是疯了,上赶着被陆知微羞辱。
反正她这些年也存了些钱,只要不大手大脚,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她不是还在找工作吗?
要是一切顺利,面试通过,那她就在新公司附近买套小公寓,离陆家,阮家都远远的。
打定主意,阮筝快走几步出了巷子,全然没注意身后阮耀眼底疯狂闪烁。
同公司约的面试时间是早上十点,阮筝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现在打车过去,可能还是会迟到。
早知道阮耀会来,她就再早点出门了。
阮筝无声叹了口气,拨通了新公司的号码。
可看手机号归属地是b市的,阮筝怀疑是自已记错了,核对过后,却发现没错。
大概面试她的HR,是b市人吧。
阮筝也没多想,等着出租车,想着要怎么说推迟面试时间的事。
电话铃声猝然中断,那头一道男声问她,
“阮筝小姐,是吗?”
声音清冷低沉,阮筝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好一会才答,“我是。”
这声音,好像有点像几许,她大学时候,挺喜欢那个配音演员。
“有什么事吗?”
语气熟络,看来是个资深的HR。
阮筝抽空想着,应了声,“我想问问面试的时间,能不能往后挪半小时,我...”
“好。”
理由还没说,那头就应下,语气笃定,“你什么时候方便?”
‘她什么时候方便?’
这么好说话的吗?
是因为公司招不到人了?
阮筝眉心微拧,四下看了圈,没见到出租车,只能换了个地方继续等车,“十一点之前,行吗?”
“可以。”
那头又爽快答应,阮筝眉眼一挑,心生退意。
“要不...”
话没说完,一辆急驰而来的车直朝她冲来。
毫不犹豫,甚至在撞上她的那一刻,司机还在踩油门。
伴随着沉闷巨响,阮筝只觉腰间剧痛,身子一歪被撞飞出去,头重重磕在地上,脑后有温热的濡湿浸染了一片。
痛!
好疼!
身上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
脑子像是被劈开,一半意识疼得昏死,另一半意识只剩下疼。
意识开始模糊,那辆撞到她的车又撞到了路灯,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像是被这撞击震醒,车上下来个男人,跌跌撞撞满脸惊慌。
“姐,你...”
阮耀说不出话,阮筝整个人跟断线的风筝一样落地,嘴里全是血沫,眼角挂着的血泪看得人触目惊心。
“...救..”
阮耀手指狂颤,掏出手机,“救护车,救护车!”
只是号码拨到一半,阮耀突然不动了。
“不能报警,不能报警,我不能坐牢!”
阮耀咬牙来回踱步,“不行,不是我,我没有杀人,都是你,是你不肯给我钱,是你逼我的,是你的错!”
“...救..”
“闭嘴!”
阮耀急吼吼叫了声,颤抖着手,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妈,出事了。”
阮筝眼皮颤巍巍抖动,无声呜咽,“...救我。”
“不能报警,我不想坐牢,不行,不行。”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阮耀拼命摇头,“我喝了酒,爸,不能报警,报警的话,我就完了。”
阮筝什么也听不见了,耳朵里只有刺耳又尖锐的电流声,冲刺着耳膜。
血水从鼻腔里灌入,捂住了她的口鼻,耳里依稀能听见阮耀焦急的踱步,还有远处不知从哪发出来的喊声。
“阮筝?阮筝!你说话...”
声音好熟悉啊,她肯定以前就听过的,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疼到极致,阮筝只觉身上一松,意识像是抽离,下一秒就不觉得痛了。
阮耀还在来回踱步,远远看到角落有车进来,阮耀一把冲了上去。
“妈,救救我!”
年过半百的黄梅冲下车,一掌拍在了儿子身上,语气也带着哭腔,“阿耀,你不可不能有事啊。”
阮建国车没停,朝着两人吼,“快走。”
黄梅如梦初醒,拖着阮耀上车,“快走快走,你爸查过了这里没有监控,回去再说。”
至于那辆车,反正也是个二手套牌的,查不到的。
“好,好。”
阮耀几乎是连滚带爬上了车,嘴唇都在发抖,“快走快走。”
“他死了吗?”
阮建国开车掉头,不停追问,“死了吗?你确定他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阮耀抱着头埋进了胸腹,“我什么不知道。”
“要是他看清你的脸了,他要是没死,你照样跑不了。”
一听这话,黄梅把心一横,一把冲了出去。
“你干什么?回来!”
黄梅没理,脚步越来越快。
不行,她儿子不能有事,她决不能让儿子去坐牢,这人只能死!
越跑近,黄梅眼神越发清明。
要是这人没死,那她就杀了他!
从黄梅跑下去,阮建国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是他却什么也没说。
他就这一个儿子,儿子要是被抓了,他们阮家香火可真的要断了。
黄梅去了,很好!
只是没过两分钟,黄梅又回来拉开了车门,一屁股坐进了后排,“快走。”
“他死了吗?”
“开车开车,我说了开车!”
黄梅不停敲着前排座椅,“快走!”
阮建国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阮耀眼里赤红,紧紧抓住了黄梅的手,“妈,她是不是,是不是...”
“她死了。”
黄梅拦过儿子,轻轻替他拍背,“没事了,没事了。”
“她,会不会,来找我?妈,我不想死,我不想坐牢啊!”
“没事啊,阿耀,你不是故意,她不会来找你的...”
“不,不会的,她会来找我的,是我撞死她的,阮筝她会来找我...”
话没说完,车猛然刹住!
阮耀一头磕在了前排靠椅上,黄梅心急一把揽过儿子,朝阮建国吼道:“你疯了!”
阮建国没理,一双眼死死盯着阮耀,“你撞到人是谁?”
阮耀嘴唇颤抖,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黄梅已经一巴掌甩在了阮建国胳膊上,“快开车啊!”
“阮耀,你说话啊,那人是不是你姐?”
“你发生什么发疯?阿耀怎么可能撞他姐...”
黄梅还在找补,阮耀已经扛不住了。
“不,不是我,是她,是她不给我钱,是她的错,她逼我的...”
阮建国呼吸一滞,手抓上了门把。
“不行,阮建国,你儿子会坐牢的啊,”黄梅赶紧拉住了他,“而且她已经死了,她死了啊!”
“死了?”
“死了,她早就是死了,是她命不好,我们回去给她多烧点纸,再请仙姑做场法事啊,人都死了,可不能让儿子再出事了...”
肇事车旁,阮筝静静看着。
那辆白色的车短暂停了会,又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不停的啊。
阮筝轻飘飘地想,原来就算知道死得是她,车也不停的啊。
“阮筝!”
那道声音还在,悲恸欲绝,如杜鹃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