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阮筝双目微瞪,贝齿咬紧了唇,“我…”

蔡硕冷笑两声,还要再问,眼皮一掀,见旁边角楼梯口露出的轮椅一节,忍不住惊呼出声。

“老宋!”

阮筝呼吸一滞,缓缓回头,就见楼梯口滚出一张轮椅。

宋廷升孤坐一隅,仿佛隔着无尽的虚空同她对视。

阮筝想叫人,可是一直装进那双冷漠疏离的眸子,心口猛然一坠落。

宋廷升,刚才听到了多少?

“老宋,你怎么在这?”

蔡硕快走几步,扶上了轮椅把手,“怎么回事?”

“没事。”

宋廷升淡淡收回眼,挂断了手机通话。

“你不好好养着,又到处跑什么?”

蔡硕没好气嗔了句,顺手推着宋廷升往病房走,“你还想不想好了…”

“宋廷升。”

阮筝急急跟了几步,喃喃叫了声。可轮椅没停,男人也没有回头。

病房门没关,阮筝在门口犹豫要不要现在去解释,可看小徐领着阮建国和黄梅过来,最后只能放弃。

不能现在解释,最起码得等着俩人走了之后。

“阮小姐,您看?”

“徐医生,麻烦您了,我送他们出去。”

“阮小姐你客气了。”

话说到了这,小徐很有眼力见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一见走廊又只有他们一家人,黄梅又给阮建国使眼色。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阮筝扫了眼黄梅,又看向阮建国,嘲讽笑了,“你们要是还想着绑架我,那就太蠢了,你儿子的前途不要了?”

听到阮耀的前途,黄梅眼珠子一转,狠狠瞪向阮筝。

“那是你弟弟!”

她之前还威胁要砍死阮耀。

想到这,黄梅气不打一处来,“阮耀可是你唯一的弟弟!”

阮筝嗤笑了声,“我不稀罕!”

“你!”

黄梅气得咬牙,一巴掌又抡得浑圆,“你个白眼狼!”

阮筝满不在乎耸耸肩,随她骂去。

“黄梅,行了。”

看阮筝半点不在乎,阮建国拉了黄梅,又打量起阮筝来。

这是他的女儿,他第一个女儿。

按理说,这个孩子应该跟他关系最亲,可是偏偏不是。

老大和老二是双胞胎,那时候穷,只能把她送去了老家,一养就是十几年,说是血亲,可是还不上邻居见面的次数多。

回来之后老大不哭不闹话少又省心,他也没怎么花心思。

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老话说的没错,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阮筝。”

阮建国缓缓吐了口气,“算爸求你,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去结婚?”

“没有非要你结婚,你和陆总先认识认识,其他的事再说。”

阮筝静静看着阮建国,神色平静。

“认识之后呢?”

阮建国一噎,说不出话了。

认识之后,还能干什么?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黄梅急急抢话,“我们是你爸妈,还能骗你不成,只要你嫁过去,你…”

“就是因为你们是我爸妈,你们就可以毫不愧疚送我去死!”

想起前世那场‘意外’的车祸,阮筝眼底嘴角勾起抹残酷的笑,

“为了你唯一的儿子。”

“阮筝,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我累了。”

阮筝也不听,顺手按下电梯楼层,“你们走吧。”

没把人带回去,黄梅死活不愿意,一把攥住了阮筝的手,要把她往电梯里拖,“你给我回去。”

见阮建国没动,黄梅忍不住骂他,“你个死人啊,来帮忙啊。”

“这…”

没等阮建国动手,阮筝面无表情丢出一句。

“我报警了。”

听了这话,阮建国急忙叫住黄梅让她放手。

“阮筝!你这孩子,好好地,你报警干什么?”

“好好的?哪有什么好好的?你们都要推我去死了,我为什么还给你们留后路?”

阮筝嗤笑,接通了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你好?”

“沈警官,我是阮筝,今天我们晚上见过的。”

阮建国眉头一跳,立刻想起来了,这是,今天跟他们一起来的女警沈玉。

“阮筝?啊,哦,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沈玉,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开了录音。

或许是出于直觉,又或者同样是女性,从黄梅打了阮筝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觉得这事可能另有隐情。

可能不是他们说的,‘女儿被拐了’这么简单。

所以在卫生间碰到阮筝的时候,她给阮筝留了号码。

没想到这么居然这么快用上了。

“沈警官,没事没事。”

阮建国连忙出声,伸手去夺,“孩子她点错了。”

“阮先生?”

“是我,不好意思啊,沈警官…”

阮筝握着手机迅速退了几步,警惕看向俩人,

“沈警官,我要报警…”

话没说完,阮建国冲上来,一把抢过阮筝的手机,重重摔在地上。

“阮筝!”

电话挂断,沈玉皱眉看了眼手机,换了衣服敲开了隔壁房的门。

“陈队,出事了。”

。。。。

手机是宋廷升送的。

阮筝心下愠怒,懒得再跟这俩人废话,捡了手机。

屏幕碎了,手机两角也磕掉了漆。

阮筝握紧了手机,冷眼看向一脸不满的阮建国,和恨不得扑上来的黄梅。

“我已经报警了,他们马上就来了。”

“狗娘养的!我们是你爸妈,让你回去又有什么错!”

黄梅骂骂咧咧半点也不心虚,“你是我生的,警察来了也不能抓我。”

“我上次是不是跟你们说过,非法拘禁要判刑?而且,你们不仅是拘禁,你们还涉嫌‘人口拐卖’。”

“放屁!”

黄梅啐了嘴,“谁拐卖你了!?”

“一百万啊,你们忘了?这难道不是拐卖?”

黄梅一噎,哽着脖子喊道:“那是彩礼!”

一百万是她应的得,那是陆家给的彩礼。

“是吗?”

阮筝哂笑了声,目光悠远落在窗外,“那就等警察来吧。”

‘等警察来?’

阮建国飞快看了眼阮筝的神色,拉了拉黄梅的袖子,压低了声音。

“无论警察怎么问,都不承认收了陆家的钱。”

“我心里有数。”

可即便黄梅这么说,阮建国还是不放心,毕竟这事阮筝之前也干过。

想到这,阮建国追问,

“刚才她录音了吗?”

这她哪知道啊。

黄梅嗫嚅了半天,这才吐出一句,“她手机摔了。”

也是。

这么一想,阮建国松了口气。

只要咬死不承认,警察也奈何不了他们,最多算家庭纠纷。

没理这俩人的盘算,阮筝目光落在玻璃反射的自已的脸上。

白炽灯顶头打下,越发显的阮筝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

一如当年。

那场要了她命的,司机肇事逃逸的车祸,她知道凶手是谁。

那年她从陆家出来,外界都传她卷了一笔钱,要跟陆知微分家。

天知道,她跟陆知微本来就不是一家。

陆昱死了,他们之间只有基本的体面,哦,有时候也没有。

等陆知微从国外回来,进了公司,老陆董授意让公司上下架空了她。

她觉得没意思,索性辞职离开了公司。

不知话是怎么传的,反正最后传出来的版本是,她要单干。

沈耀信以为真,跑来跟她要钱。

“就三百万,等我赢回来马上还给你,到时候还你五百万,不,一千万。”

想起那天沈耀的嘴脸,阮筝忍不住想吐。

眼底乌黑的阮耀一把扣住她的手,跪在地上哭喊:“我可是你亲弟弟!就三百万,你多得是钱..”

浑身烟酒臭味,熏得人头疼。

阮筝捂住鼻子摇头,“我没钱。”

“你怎么可能没有!你给我,你把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