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等一等。”

我刚转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便来到我身前拦住我。

我疑惑地看着他。

“姑娘,我们被沙盗追了足一日,此刻已是不辨方向,还需烦请姑娘为我们引路。”

黑衣男子请求道。

“行。”

我爽快道。

本来拿了他们的手串,很是不好意思,现在他们既需引路,我便将此当作引路报酬吧,思及此,窘迫感渐趋消散。

“多谢姑娘,在下石青,这是石松,这是陈箫,这是洛羽……”

听我爽快答应,黑衣男子颇为高兴,便向我一一介绍着,原来那位着棕衣的中年男子是他的兄弟,叫石松,而那位着黑衣的少年叫陈箫,另一位着棕衣的少年叫洛羽。

石青介绍到那少年时忽地一顿,似乎不知如何介绍。

“我叫景一。”

少年冲着我道,那双桃花眼中噬满笑意,令人有些眼花。

“我叫简云。”

我说。

自月城归来后,我便决心斩断过往,便为自己换了个名字,阿爹希望我幸福快乐的活着,那我希望我能如天上的云般,自由自在,简简单单。

“简云姑娘。”

众人听完,向我抱拳一揖。

“你们要去哪里?”

我微颔了颔首,遂又问道。

“烦请姑娘将我们送到敦煌城。”

石青说。

“行,你们是要在此休息一晚,还是即刻出发?”

我问。

“我们被沙盗追了一日,食物水源都丢了许多,需尽快赶往敦煌城。”

这时,一直事不关己般立于一侧的景一道。

“不知多久可以到敦煌城?”

石松似有些担忧。

“骑马三日可到。”

我说。

“那便好。”

听到我的回答,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笑着说。

“简云姑娘,这是您的马。”

石青牵了匹马给我。

“谢谢。”

我翻身上马。

等众人粗略整理了一番行装后,我们便上路了。

“我想知道,你为何能走不走,却留下来帮我们?”

本是我骑着马行在最前端带路,不知景一何时上来,骑至我身侧问道。

天幕已全黑,明月高照,星辰闪烁,夜风习习,惬意至极。

“因为我天性良善呗!”

我抬眼看着天空,心情愉悦道。

“呵,有趣。”

他轻笑说。

“我也想知道,那时场面如此混乱,怎你独独看到我?”

我眨巴着眼睛,头偏向他道。

“因为我耳聪目明。”

他微一怔,随后也如我打哈哈道。

“呵,有趣。”

我亦轻笑道。

“黄沙漫漫,你紫衣飞扬,实在显目。”

过了片刻,他笑看着我道。

“原是如此。”

我无所谓笑笑。

其余人似乎刻意与我二人保持一段距离,默默跟在身后。

“我想策马。”

我说。

曾经我最喜欢同阿里耶一起,在微凉的夜间策马于无垠的黄沙间,马蹄落,黄沙起,自由至极,惬意至极,不知悲伤为何物。

阿里耶,我心忽地一紧,眼眶有些湿润。

这么久了,我一直未打听到你的消息,你还活着吗?还是已经同阿爹一般,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又想起了最后分别时,他笑着替我拭泪。

“你怎么了?”

景一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低落,有些奇怪有些担忧道。

“没事。”

我说完,轻挥了挥马鞭,向前疾驰而去。

夜风呼啸而过,将我眼角的泪水带去。

悲伤会被时间慢慢抹平,但绝不会消亡,而是深埋于心底,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时节跳了出来。

景一策马追了上来,关切地看了我一眼,随后高声道:

“只知匈奴人擅骑,未想大漠女子竟也有如此骑术。”

“是不是傻眼了?”

我笑着大声道。

“是,今日看了姑娘策马之英姿,实在佩服佩服。”

他的声音从风里砸来,打在我身上。

我忽一扫抑郁心情,只觉轻松适意。

虽已入秋,可大漠中的日光还是毒辣,我们在一片绿洲前稍作休息。

我坐在一旁轻捶着腿,骑了一夜马,颇有些疲累。

“辛苦了。”

不知何时,景一走至我身旁,手中拿着酒壶与薄饼。

我笑笑未言。

“尝一尝。”

他将酒壶与薄饼递与我。

我摘下面纱,尝了尝,薄饼香而韧,带有淡淡清甜花香,酒水甘醇,亦有芬芳的花香。

“这是什么?”

我笑抬头看着景一问道。

景一未言,只直直盯着我。

“你看着我作何?我脸上有东西?”

我疑惑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大漠的女子都如你般美丽吗?”

他移开了目光,笑看着远方道。

我脸有些发热,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摘掉面纱,饶是我再豪爽,听到他人当面夸赞,也是羞涩了一番。

“多谢你夸赞,这是中原特有的酒水与食物吗?”

我定了定神问道。

“是,这是长安城里最好的酒楼里制出的酒,名为桃花酿,这是长安城最好的食楼里做出的饼,叫荷饼。”

景一指着我手中的酒壶与薄饼一一介绍道。

“那么酒里的花香是桃花香,饼里的花香便是荷花香咯。”

我道。

“聪明。”

景一笑道。

这一次我看的很真切,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里的笑是切实的,我晃了晃神。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时而策马奔腾,时而按辔徐行,三日后,一行人到达了敦煌城门。

“敦煌城到了,我便送到此。”

我对着众人道。

“多谢简云姑娘。”

众人齐道谢,因离乡越发近,故而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色。

“简云姑娘,多谢你带路,这是我们公子为你准备的。”

石青边说边拿了个钱袋给我,钱袋做工精良,选用了上好的布料。

“你们已给过我手串,不必再给银钱。”

我说。

“这与饰物不同,还望姑娘勿推辞。”

石青坚持道。

“这是你应得的,不必客气。”

景一道。

想来他们并不缺钱,我细思量了一番,便坦然接过,钱袋鼓鼓囊囊,有些沉重,我喜上眉梢,去中原的盘缠赚足了!

“如此便多谢了。”

我压抑着欣喜道。

“姑娘不必客气。”

众人纷纷笑说。

“那我们就此别过。”

我说。

“简云姑娘,你归返路程遥远,不如那匹马就送与姑娘了。”

石松道。

“不必了,我在大漠也无甚紧要事,走走停停即可,无需坐骑。”

我有些心动,想了想银雪,只得推却。

“既如此,我们便也不再勉强。”

石松道。

我点点头,与众人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