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的漂亮!银雪。”
见沙盗都撤离,我低声欢呼。
那十人依旧紧靠着,警觉地看着银雪与四周。
“威仪尽显,我们该走了。”
我轻轻拍拍它的背,说道。
十人商旅见沙丘上的狼消失,狼啸声亦渐止,方有了些许放松。
“今日实在凶险。”
一着黑衣的少年说道。
“还好有些运气,竟遇到了狼。”
身旁的黑衣中年男子说道。
“万幸的是狼群没有来。”
另一个身着棕色衣装的中年男子道。
长时间的紧绷散去,众人都席地而坐,互相包扎着伤口,只那着玄青色衣装的少年不说话,定定地看向我这边。
我立即抽回了头,有些心虚。
他应该没有看见吧,我想。
我全身隐没在沙丘中,绝看不见。我又想 。
愈想愈觉得有些慌,决定即刻溜之大吉。
虽然我很想以救人者自居,去让他们“感激”一番,可是要是他们问起狼啸怎么办,况且他们被沙盗追至此,我实在不忍做小人。
罢了罢了,就让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吧!
我伴着银雪向前缓步。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在下略备薄礼以谢姑娘,还请姑娘出来一见,万万收下谢礼,否则在下心中不安。”
我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了清朗的男声。
我顿住。
他这是在和我说话吗?我环顾了四周,发现只有我与他们。
不应该啊,他不应该见到我啊!
出去?或是不出去?
我犹豫着。
却看见少年已向我走来,他身边的人似乎也很是惊讶,但还是纷纷起身随他而来。
我心急跳。该死,为何救了人还有一种心虚之感?
罢了,我行的光明磊落,为何不能见人,思及此,我走出沙丘。
“银雪,你先走,我晚些回来。”
见银雪疑惑地看着我,我道。
银雪瞥了一眼人群,又看了我一眼。
“放心吧,他们只是来道谢的。”
我说。
听完我的话,银雪转身离去。
我缓步移向他们,见到我,众人惊异,唯有那个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亦不露声色地打量起他,古铜色的皮肤,一双似盛满情意的桃花眼,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薄厚相宜的唇,唇边还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面部坚毅,棱角分明,身形修长,周身散发着冷峻的气息,但神情却又与此截然相反,这让我有些看不清他真正的样子,他究竟是一位风流多情的阳刚少年,还是一位桀骜不驯的冷毅少年?
见我打量着他,他也毫不避讳地迎上我的目光,我忽地脸一热,即刻移开视线。
确定了,无论他是哪一种人,他都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只有极其自信的人,才会毫不顾忌地直视他人。
除他以外的众人,都从初见我时的惊讶转为平静。
“我还说今日如此得上苍眷顾,保住了性命,未想竟是遇到贵人相助,方留了一命。”
那位身着棕色衣装的男子对我说道。
他原留了八字胡,方才与他们相距较远,又有飞尘相挡,未能看清面容,此刻才见真颜。
“我不过是顺手一救,况且若被那些沙盗发现,我亦逃脱不了。”
我看着他道。
“无论如何,若没有姑娘相助,我们这些人恐怕要丧命于此。”
着黑衣的中年男子道,他则留着一字胡。
“多谢姑娘。”
黑衣男子说完,众人齐声道谢,并向我躬身一礼,只有那个少年静立着,一言不发地打量我。
“不必如此。”
我忙道。
“那些沙盗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人在这里。”
忽然,少年开口。
“那时我们离你很远,又忙于策马,你一见我们即刻离去,谁都没有发现你,你本来可以走的,但是未走,还留下来帮了我们。”
他接着道,语气平静,仿若未经过一场生死角逐。
我脸瞬间发烫,我觉得连脖颈都红了十分,好在我戴了面纱。
没有人看见我撒腿奔逃,他却看见了,还说了出来!
好在除了他无人见我狼狈之样。
“我十分感佩姑娘的勇气,只是十分惊奇,姑娘竟有驱策狼群的能力。”
他接着道,探究目光却始终游离于我的面庞。
“我并无驱策狼群的能力,只是幼时学过几声狼嚎,方引起阵阵狼啸声浪,至于立于沙丘的狼,是我自小养大的,与狼狗别无二致。”
这是我第一次与他对话。
他只笑笑,不置可否。
“我们来自长安,是做香料的生意人,姑娘看起来亦不是匈奴人,可是在关外长大?”
见我们沉默,棕衣男子开口道。
“我自小在大漠长大。”
我说。
棕衣男子点点头,不再说话。
“虽曾听闻大漠中有沙盗,却不知竟是如此凶悍,人数如此之多。”
黑衣少年在一旁开口。
“匈奴与大月之战不久,百废待兴,匈奴单于虽极力援助整顿,但终是管不过来,许多因战争失去家园的人便做起了沙盗,在一些人烟稀少之地求生,因而近日沙盗变多,愈发猖獗。”
我说。
“原是如此。”
众人纷纷了然道。
“今日若不得姑娘相助,只怕要客死他乡,大恩不言谢,恰好前几日得了一串紫翡翠手串,与姑娘的裙装甚是相配,还望姑娘勿要推却。”
少顷,棕衣男子拿了一个红木匣与我。
“我要这个无用。”
我听是手串,颇有些失望道。
忽而转念一想,我可将它卖了换银,眼光一亮。
“但既是你们的心意,我便却之不恭了。”
我微有些脸红。阿爹,阿爹,我实在需要盘缠,只能厚颜。
众人听我起先的话,都有些面面相觑,听完我后一句话后,忽一愣,随后都尽力憋着笑。
“姑娘收下便好,希望这手串聊表我等感谢之意。”
棕衣男子亦憋着笑将匣盒交与我。
“哈哈……”
那少年却毫不客气,直笑出了声。
我微恼,却也觉得自己所行颇厚颜,便只微低了头。
“既如此,我便先行回去了。”
我说着,欲转身离去。
我实在窘迫,再也待不下去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