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情绪低落,不知如何是好。

阵阵饭香袭来,抬眼一看果是天香楼,我看得气闷,转身欲走,忽又想到了景一。

是呀,我可以去寻景一,让他给我作保,先前便想寻他,可为了谋事便淡忘了此事,现在看来是不得不寻。

可当我再次转遍长安城后彻底失望了,我多方找人打听,可说是富家宅邸平民院落都探问了一番,却都无人认识景一。

我心里微有些怨景一,当日他邀我去长安却未给一个明确住址,可略一沉思,想起我当时亦未给景一我的住所,心中的些微怨气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是呀,初次相见,谁不是带着些许防备,当初既未对再相逢做准备,此刻又怎能生怨气,全凭缘分的事,谁又能掌控,何况我已努力寻过,既找不到便不必勉强,我就不信我好手好脚,无法在长安存活下去。

我伴着月辉与街上灯火走向清梦居,我还可再住一晚,若明日再寻不到事,想是要流浪长安街头了。

不过这又有何难,我既已在大漠中流浪了三月之久,又怎惧在长安流浪。

我点上烛火,又拿起阿爹留给我的信细读,其实里面的内容我已烂熟于心,可每当愁闷时,总会将信拿出再看一遍,如往常般,看完信我心又稳稳跳跃了起来。

阿爹,阿爹,我一定会在长安立足。

我收起信,吹息了烛火,躺到了榻上。

一夜无梦,醒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我走出了客栈门,决心再走一遍长安城,再去碰碰运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已累得手脚发软之时,一个衣着妖艳的女子走向了我道:

“听说姑娘想做舞姬?”

女子约莫三十岁,身着水红色衣裙,墨发高高盘起,翠珠金簪满布于发间,有些华丽得俗气,肌肤胜雪,本应温婉的面容却被那一张似要滴出血来的红唇带得有些轻佻,一双精明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

我觉出她并非是个实诚人,本想拒绝,可想到窘迫的境况,亦对自己有信心,便还是与她攀谈了起来。

“是。”

“那姑娘可要考虑一下羞花阁?”

那女子浅笑道。

“我无保人。”

我颇为警惕道。

“我见姑娘着实是个人才,若姑娘舞技超群,即使无保人我亦可留下姑娘。”

那女子道。

“我……”

我虽说擅歌舞,可只擅大漠歌舞,若和中原女子比,不知能否得胜。我心中犹疑着。

“不如姑娘随我去园子里舞上一曲,看完后再做计较可好?”

女子见我明显心动,娇笑着道。

“若我不满意当如何?”

我问。

“自是随姑娘去留。”

女子柔声道。

我实在心动,这是这几日的第一个机会。

“烦请您带路。”

我朗声道。

“请。”

女子用帕子掩嘴轻笑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我往前行去。

我默默跟上她。

“姑娘自何处来?”

她问。

“大漠。”

我说。

“哟!姑娘来了多久,怎长安话说的如此好?”

她似乎有些惊讶。

“只刚来了两日,今日是第三日。”

我说。

“可真了不起。”

她称赞道。

我未语。

行过半条主街,她领我岔入一个巷口,巷口匾额上大书着“烟花巷”三个大字,我微觉不安。

“为何不是在清乐街?”

我忙问,长安城中的歌舞坊都集中于清乐街。

“姑娘刚来不久,不知长安寻乐处除了清乐街,还有烟花巷。”

女子扭着腰肢娇笑着道。

“我只知全长安的歌舞坊都在清乐街,羞花阁既不在清乐街,想来不是歌舞坊了。”

我冷冷开口。

“姑娘去了便知。”

那女子头未回地说道。

我觉察出不对,忙欲转身离去,不想那女子虽是背对着我,却还是发现了我的意图。

“地方还未到,姑娘怎地要走?”

她即刻回转身子,脸上依旧挂着笑,但神色却微冷。

“我突然不想去了,先行告辞。”

我亦冷声道。

“这恐怕由不得姑娘了。”

女子神色一冷,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两名身形魁梧的壮汉立即从暗处走出来,站到了她身旁。

“你不是说去留随我吗?”

我微怒。

“可姑娘连地方都未看便走,实在不给我春娘面子,我只得强留姑娘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可我亦不是你想留便留的人。”

我亦笑着回道,目中毫无惧意。

“好个伶俐的丫头,务必将她留下。”

春娘不再接我的话,只是对着身旁的两名汉子吩咐道。

“是。”

两位汉子说着,直向我走来,我即刻解下腰间的罗带,怒盯着他们。

“想是个练家子的,你们可别大意。”

见我拿出罗带,那女子冷然说道。

听到春娘的话,两名大汉挥舞着拳向我袭来,我亦抛出罗带攻向他们,身边行人往来不绝,见我们打起来,却都纷纷漠然避开,似乎已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偌大的长安城,竟无一人愿伸出援手,我心微冷。

阿爹,原来长安除了富丽堂皇,还有冷漠的人心。

我有些失望了。

我挥舞着罗带,二人根本近不了我身,春娘看形势不对,立刻又叫来了几名大汉。

我自小习武,凭他们的功夫根本打不过我,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若一直拖下去,只怕会落下风,我一脚踢开身边的大汉,欲跃上屋檐逃走。

“别让她跑了!”

春娘似乎对我志在必得,沉声说道。

躺在地上的大汉拉住我的裙角,我刚转身要踢开他,只见另一个汉子拿了一包什么东西直冲我来,还未及闪身,一片白粉已直直向我脸上扑来,仅一瞬,我便觉头脑发晕,我强撑着一把推开他们,将罗带抛向高跷的檐角,借力飞身上去。

我没命地往前跑着,眼却越来越花,只觉天摇地晃,脚步愈加踉踉跄跄,身后的汉子紧追不舍,我从檐上跃下,刚巧一辆马车经过,便纵身跃入车内。

我只见一个身着月牙白衣装的男子满脸惊异的看着我,我极力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却再也支撑不住,在眼睛快闭上的一瞬紧抓着那人的衣角喃喃道:

救我……救我……

说着说着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