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初拥

民谣的学习过程比想象中的更恼人，李老师开始整天整天的在阿文家待着。

每天都要忙到凌晨才静悄悄地溜回家，每天早上一打开门就剩李老师在地上的席梦思平平地躺着安眠，有时候实在累到没有力气回来会直接在阿文家睡觉。

都说灵感总是在夜晚疯狂滋长。这句话在李老师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凌晨睡去下午才会醒来，大吃一顿后就马不停蹄地去阿文家继续编曲，有需要你们的地方只用一个电话众人就屁颠屁颠地赶过去。

“总感觉少了一口气。”

你跟在他们身后跟进去，第一次看到了李老师作曲的工作环境，眼睛看的耳朵听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即使是白天四周都昏暗得宛若深夜，只有不知名的机器闪着莹莹的光。

终于见识了李老师的专业能力，李老师的乐谱宛如仙境传来的低喃，沉声又高亢的导唱听起来空灵得仿若是深林中神秘部落的盛宴。

你看见李硕珉师兄被拉去唱了好几嗓子，李老师问他知道要表达什么吗？他点点头，却是自信不起来，怎么也唱不下去。

鲜少看见硕珉师兄正色得有些怒气的样子，李老师一直在称赞他，硕珉师兄却退了下来，他站在你身边的低气压提醒你，他在对他自已生气。

家乡的民谣要成为官方语言的乐曲了，你对制作的每一步都感到奇妙与期待。

只是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正陷入深深内耗的硕珉大主唱。

你听见硕珉师兄深吸一口气，正要安慰却被李老师叫去用家乡话念伴奏里的旁白，于是对徐明浩使使眼色就过去录音。

这是一首歌颂古老村落历史的歌曲，李老师在歌中把厚重与沉淀感打造得很奇妙，他给了你时间去做翻译。

最后，李老师说，“就差临门一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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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临门一脚，你通过路演者的介绍找到了正在家接受家庭教育的月亮的孩子。

他才十岁，浑身雪白，瞳色太浅而无法接受太多的光线，眼睛是如何也不能睁开的始终微眯着，但听说有人要来找他玩还是高兴地戴上于他而言几乎巨大的帽子在门口期待着。

远远的，他在门前站立着，身体的白晳将太阳光反射，亮得几乎刺眼。

一看见你们就开心得原地直蹦跶，笑声清脆纯真。

小朋友有着超脱同龄小孩的耐心，你和小朋友用家乡话试读了一段。

你的声音不是甜甜的天生有些低沉得有些粗犷有力；小朋友的声音却是澄澈的，细细软软的小男孩音。

两人的声音交汇着，有和声有对话，像是小男孩与少女知音的偶遇，在乡言的表达下沾染着浓厚的民俗色彩。

只是试行，四周乡里人亲切问候的声音与鸡啼狗哼交杂在一起，李老师似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便是兴奋的当场录下来，表示会直接使用。

小雅师姐的脚伤比想象中的严重，去医院拍了片没有大伤，但毕竟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到了今天还是走不太动站不宜久的状态。

饭点将至，考虑到小雅师姐一个人在家，你要回家去给小雅师姐做饭！

你妥帖地找到小朋友家中的大人说自已先回去了。大家都亲昵地回应你。

“这样啊，那先吃个饭再回去喽～”

“家里有人等着做饭呢！不能给人饿着！”

“这样…是喽。”家里的伯母露出遗憾的神情。

你瞅准时机开口道，“那妞仔先走了啊！得麻烦阿伯阿母照顾一下他们了！”

“嗯嗯嗯，大学生兮～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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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调研很晚才结束，你和小雅师姐吃好了饭，直至天完全黑下来也不见他们回来。

时至晚上八点，几人稀稀拉拉地回来了，李老师看起来很是疲惫，徐明浩看起来却是安静得有些奇怪。

在这对比之下，硕珉师兄和顺荣师兄看起来十分小心翼翼。

直至八点半，你一早就收到了他们没吃饱的消息做了许多菜，你帮忙将饭菜加热，他们开始吃第二顿晚饭。

你不知道你离开后今天调研的具体情况，只是觉得徐明浩的兴致莫名不高。

一回到家就将手上的东西往沙发上扔，整个人能不动就不动，吃饭时就眯缝着眼睛偶尔抬手撩撩扎眼的头发，吃饱了就闷了几口冰啤酒，用细长的手指划啤酒罐上的水珠，蘸着水渍在桌上胡乱画画点点。

你将徐明浩失神的模样尽数收进眼底。等收拾桌碗时你特意留意桌上被胡乱按上的画，是杂乱的，是看得出他心乱如麻却读不出什么内容了。

一顿饭结束后，顺荣师兄又像往常一样去阿文家练舞去，只吃了几口饭的李老师将硕珉师兄叫去录歌，临走出门拍了拍徐明浩的肩一言不发出了门。

小雅师姐卧床去了，突然间整个客厅就只剩你和明浩两人了。

他坐在阳台门前的一张矮椅上仰头发呆。

你看出来他没醉，只是看起来神色阴阴沉沉的，一直仰着头说不清在忧心或期盼着什么。

你担心他太难受，鼓足了勇气放轻脚步慢慢走向他，两人的影子在灯光下靠近重合，你居高临下看向他，他仍眯缝着眼不看你。

你关切地想触碰他，于是在他跟着蹲下身，想靠得更近些。

却见他的视线紧紧跟随着你，直到你完全蹲下来靠近他，他的眼神有了距焦，眼睛里也有了你的身影。

你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使然，你察觉到他的身形一僵但没有抗拒地贴了贴，你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揽过他的脖子，半坐起身子将他尽你所能地温柔地拥抱住。

你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柔顺的头发，将他拥得更紧了一些。

“呼噜呼噜毛，不犯愁～”你在他耳边喃喃道。

你感觉到他轻哼了一口气，被他靠着的肩膀陡然一片温热，你又尽可能地向他挪近一些，心里莫名钻来一阵阵酸痛。

他终于回抱过你，两颗头紧挨着，发丝间交织着，像是在输送某种不知名的能量。

在这总要摸爬滚打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总是太多。

伤感之情、悲悯之心也总会在某一时刻不由分说地将你淹没，像是误陷入雨林中翠绿的沼泽，越挣扎就越往下坠。

而每当经历那一刻时的你总是会渴望，企求救援，渴望一个紧紧的不由分说的拥抱。

此时此刻，徐明浩就需要这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