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亲生父亲的杀戮之中。他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残忍杀害。

他和楚王一样,是聪慧和仁义并存的皇子。他们看得太透,打心底里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然而螳臂当车,未免太不自量,忍了许多年,楚王终于在四叔赵廷美死后爆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襄王说得没错,自己从未置身于他的处境,没有资格大义凛然地责问他。

他虽不愁吃穿,可亲情贫乏。原先还有一个大哥给予温暖,现在却连最后的一丝亲情也抓不住。

楚王赵元佐疯了,这世上再也没人喊他一声“弟弟”。

刘娥流下了泪来,一步一步挪到了襄王的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背上,轻轻地说:“民女的命是王爷救的,自当结草衔环报答王爷大恩。如果王爷不弃,刘娥愿做王爷的家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愿伴在王爷身边。”

赵元休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少顷,他胡乱抹掉满脸的泪,转过头来,恶狠狠地对刘娥说:“凭你,也想当本王的家人?未免太异想天开!从明日起,你就当一个粗使丫头,煮饭买菜,洗衣扫地!”

刘娥会心一笑:“是!”

张耆惦记着他炖在砂锅里的鸡,小睡片刻就起来了,来到柴房,发现刘娥不见了。

地上只余一团绳子。

他吓坏了,鸡也顾不上吃,在王府内院里来回地找,终于在厨房里看到正在啃馒头的刘娥。

张耆觉得自己被耍了。

那绳子是他用特殊手法绑缚,刘娥自己是绝对解不开的,除非,有人给她松绑。松绑后不逃,还能大模大样地在厨房里吃饭,见到他也不惊慌,一口小馒头一口小粥地悠闲吃着。松绑者是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

张耆满心懊悔,自己又不是什么姑奶奶,穷讲究小憩养生,这下好了,小鸡炖蘑菇很有可能保不住。回到柴房掀开盖子一看,鸡果真没了,只有半瓦罐橙黄色的汤,拿双筷子捞了几下,连个蘑菇柄都没捞着。

别说,一定是襄王殿下。

他很早就跟着殿下了,知道襄王最大的尿性——好吃。高兴时吃,不高兴时也吃,什么都讲究节俭,唯独吃那一关过不了。

可是,殿下好端端的,怎么就放了刘娥呢?

张耆来到襄王书房,叩门进去,为怕有以下犯上的嫌疑,用了一种迂回的方式:“殿下,咱们在川蜀的人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到现在还未传回刘娥的消息。”

说完斜眼注意着襄王的表情,看襄王会不会对此事漠不关心。

好在襄王还是原来的那个襄王,搁下手中的笔斜眼睨他:“张耆,你今儿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是不是见本王放了刘娥,心中纳罕。纳罕你问就是了,犯不着这般迂回折转。本王要是高兴,答你便是;要是不高兴,看在你那只味道尚可的走地鸡的份上,也不至于为难你。”

张耆尴尬地笑笑:“殿下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