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间屋子的独处的季礼业不仅是单单的没有做噩梦,而是没有睡着觉。

短短半年时间他的身边曾经陪伴他的父皇、母后、老师、外祖,现在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曾经他讨厌别人在他身边不停的叮嘱。他觉得一句句的叮嘱听的他脑仁疼。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这些话了。

虽然不知道父母的具体情况怎么样了。但是父亲母亲将他送出来的时候说过,只要家里安稳了,就会来接他回家。让他们往大尤国的国都走,实在不行就去寻求姑母的庇护。

现下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甚至连姑母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何谈寻求庇护。

想起那夜宫内发生的动荡。父皇与母后将他连夜送出城外,路上遇见了知夏。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她放下。

可是谁知竟也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于是夏嬷嬷便打算把知夏留在身边。一是小孩子一个实在不忍心在丢掉。二来也可以做个伴。只是谁也没有向知夏透露真实的身份。

借口国家发生动乱,民不聊生去大尤寻找姑母庇护。于是一行三人便这样相依为命的走了小半年。

直到来到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被地方官吏陷害将嬷嬷打死。

礼业失去了他最后的依靠。在这一夜他被迫长成了大人。他要去寻找大尤国都的路,他要学会和各种人打交道,他要知道怎么能找到姑母。

这些事情哪怕在逃亡的途中他也从未认真思考过,因为一路上嬷嬷和知夏都似乎比他会沟通,会交流。他只负责跟着她们就好。

可是现在嬷嬷也死了,知夏一个女孩子家家,就算是比她大点,也不过是个女孩子。为了出行方便,她甚至换上了男儿装。

“接下来万万不可什么事都依靠她”礼业喃喃道

可能最近一段时间见过了太多了别离、去世。这次嬷嬷的死对他来说,难过。但是却也早早的就考虑到了。

他甚至连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到姑母都不清楚。

他手不自主抚摸的腰间的挂坠。那是一个紫色的翡翠挂坠。足以用晶莹剔透来形容。父皇说那是他出生那年人们在郊外发现的这块不可多得翡翠。于是父皇便刻上独属于自家的图案——一个五角星里面套着个圆。给礼业做了挂坠。父皇说只要把这个吊坠给姑母看姑母定会认出自己。

礼业其实并不是很相信姑母。毕竟把自己搞得家破人亡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叔父。“亲情有时候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礼业讽刺的说道。

可是他现在别无他法。他只能赌。赌送去和亲的姑母,会惦记着自己与她的那点血脉收留自己。

他不敢指望姑母帮助自己东山再起,毕竟他的敌人也是姑母的手足。

他只希望借着姑母的手自己能茁壮成长,长成像父皇那样的大人。

他一路上很感谢知夏的陪伴。知夏说她从小无父母。可是谁会没有父母呢。不过是被抛弃了而已。

她说她从小被师傅养起来,但是师傅并没有善待她。每天把她关在很小的地方练功。她从来没见过除了师父以外的任何人。

所以她也不清楚师父到底收养了多少人。

礼业和嬷嬷曾经猜测知夏的师傅,应该是叔父培养的暗卫。但是很显然知夏是被遗弃的那个。

她们难以想象仅有十几岁的知夏已经被遗弃2次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的世界到底还能不能在接受其他。

就像礼业能猜到嬷嬷早晚会离开自己一样。他其实认为知夏早晚也会死。如果运气好,自己会活到报仇雪恨。运气不好的他可能都见不到姑母。

于是礼业决定带着知夏一起。看着知夏就能时刻铭记自己从何处而来,为何而来。

就这样礼业辗转反侧多半宿。等到天边朦朦亮的时候终于睡着了。

他看到他的父皇、母后,在城楼上浴血奋战。他的哥哥冲出城和他们的叔父殊死搏斗。他的姐姐沉着稳重开始安排着准备送出宫的其他弟弟妹妹。

他听见姐姐一遍一遍的告诉他,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替他们活着。

他想说:“你们太伟大,我怕不能成为你们那样的人”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怕姐姐对他失望。他怕姐姐的灵魂不得安息。

他只能哭着不停的点头。他要告诉姐姐只要自己在就一定会继承父皇的江山。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敲门。他木讷的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个客栈。他才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自从开始逃亡以后,他们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别说住在客栈了。

他们通常是找个没人的寺庙或者其他的地方将就一下。

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睡过觉了。他从自己的思考中抽离出来。起身去开门。可能是夜里没有睡好。他起来的时候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从床边走到门口开门。他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打开门看到是昨天的公子和知夏。

他突然反应过来,知夏是个女孩子,跟公子一个房间。莫非公子也是女扮男装。

“是姐姐吗”礼业不知可否的问道。

“我吗?”若白反问。“可以叫姐姐,也可以叫哥哥。不过有别人在的时候还是叫哥哥吧”

礼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若白看着如此少言寡语的礼业有点心疼。但是也并没有深究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到底是经历的什么落得如此流浪的地步。

三人依旧是在沉默中吃完了早饭。

“你们要去昨天的地方看看你家大人吗。“若白轻声的问道。

“去看看吧”沉默片刻后是礼业开的口。若白突然有点感叹,古代真的是重男轻女。一个十几岁男孩说话的分量就比得过他的姐姐。

吃过早饭一行人便来到了昨天相遇的地方。

他家大人的尸体已经不在了,也许已经被官府的人拉走埋去了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