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小摊贩收摊了?

不卖酒酿圆子了?

那今晚吃啥呢?

“那就吃烤全鸭……”吧。

“我收集你的资……”料是有原因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说完后,感觉对方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又停了下来。

面面相觑。

空气一片寂静。

“你先说……”

两个人再次异口同声。

这次,周梨很快接话道:“那就我先说吧。”

“既然小摊贩没有酒酿圆子了,那我们今晚就吃烤全鸭吧。”

陆玦:“?”

周梨不追究资料的事情了吗?

陆玦的胸腔顿时涌起一阵感动,周梨哪怕猜到了他在背后调查他,都选择不再追求,甚至都没有怀疑他不是王爷!

这是完完全全相信他呀!

陆玦看着周梨,内心涌出一股怜惜,愈发愧疚,下定决心好好补偿周梨。

“这不是有酒酿圆子吗?那我吃了。”周梨看了一眼托盘,自顾自拿起来吃。

圆子还没送到嘴中,就有护卫前来报信:“王爷,郑知府来了。”

“知府大人来了?快快去迎接。”陆玦把托盘放在一旁,急慌慌地走出。

整得跟迎接皇帝一样。

周梨来不及吃完酒酿圆子,囫囵吞枣地喝了一大口,跟着往外走。

小巨子毕竟不是真王爷,要是中途说话出了什么差错,她也能立马找真镇安王帮忙圆一圆。

周梨和陆玦到达大厅时,郑邵明已经在等着了。

他见到陆玦立马行礼。

陆玦怯懦地退到屏风后,声细如蚊:“知府快快请起,您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如何担得您这一拜。”

“王爷担不得还有谁能担得。”郑邵明见陆玦谦虚这样立马把腰弯得更深了一些。

汗水滴到地板上。

陆玦贵为王爷,整个朝堂除了皇帝无人能超越。

他个小小知府,哪里让镇安王担不起了!这不是碰瓷皇帝嘛!

“知府说能担得那便是能担得。”陆玦应道。

话毕,两人一阵沉默。

郑邵明仍然弯着90度的腰,陆玦不说话他也不敢起来,眼角的泪和额角的汗滴混在一起往地上落。

陆玦斜着眼睛看着郑邵明。

这知府,不够老实。

他都来了老半天了,这才来拜见。

让他多鞠一会吧。

陆玦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擦了擦额角,慢慢转过身去,惊呼一声:“郑知府,您怎么还鞠着躬呢?快快请起。”

“是是是。”郑邵明直起自己的老腰,揉了揉,像哄小孩一般说道:“王爷,小的有事禀告。”

陆玦走到周梨身后,从屏风后走出去,用袖袍仔细地擦了擦椅子,把周梨压在椅子上,自己跑到她后方躲了起来,说道:“知府请说。”

郑邵明扯了扯嘴角,哪有手下坐着主子蹲着的事情呀!

本来他只是觉得面前的人大概率是王爷,如今一看,这种窝囊样和京城的传闻一模一样,不是能够演出来的,必定是真王爷。

“王爷,那些冒充您的乱贼都已押送到昆峮,就等您一声令下,即可斩首。”郑邵明拱手道。

陆玦早就知道了此事,内心毫不惊讶。

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假死脱身,二是改变皇帝的想法,让他们活在阳光下。

陆玦摸了摸袖口中准备多时的信,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决定搏一搏。

“本王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陆玦吞吞吐吐地说。

郑邵明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王爷所言何事?”

“其实那些带着腰牌的人,都是本王的护卫。”陆玦挠了挠头,说道:“本王在离开京城时遇到了刺杀,赈灾货物全部丢失,为了保护自身安全,便命令护卫带着本王的腰牌去搜集货物”

郑邵明:“?”

“王爷,此事……”

“不过知府说得对,他们该斩!”陆玦斩钉截铁地说道。

郑邵明:“?”

“只不过可能会给知府带来一些小麻烦。”

郑邵明吞了口口水,竖起耳朵:“什么麻烦?”

“知府有所不知啊,除了护卫,还有一些朝廷命官的子弟带着我的令牌去了。”陆玦凑近郑邵明,小声说道:“丞相的独生子洛进之也在呢!”

“那个喜欢绑绿色头绳的就是。”

郑邵明双瞳缩小,冷汗直流。

丞相的独生子被他抓进牢里了?

天呐撸!

这……这该如何是好?

他原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假冒事故,像往常一样下令斩首就行了。

谁能想到竟然牵扯到了丞相的独生子。

丞相可是当今陛下的左膀右臂,为最早支持陛下的权臣之一,要是引起他的不满,官路大抵是要到头了。

他还年轻,还想往上够一够,给自己再娶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呀!

他不想官路到头啊!

郑邵明两眼一抹黑:“这……这如何能斩。”

“知府,这一切归根究底都是本王的错,知府放心,本王必定不会连累知府。”陆玦把手中的信交给郑邵明,说道:“只要知府将此信呈给皇兄,此事定会妥善解决。”

“那些人既会走向他们的归宿,又和知府不会有任何关系。”

郑邵明有些犹豫。

陆玦臭名远扬,活到二十岁没有一件政绩,和他交好的官员一个又一个地落马,没一个有好下场。

要说他有办法,郑邵明是真的不信。

他身旁的幕僚也朝着他摇了摇头,也不相信陆玦能有办法。

郑邵明凑近幕僚,低声问道:“可有办法?”

幕僚思考半晌,摇了摇头,将头低了下去。

郑邵明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信吧,怕事情变得更糟,不信的话,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

郑邵明咬了咬牙,当即跪下,给陆玦行了一个大礼:“下官郑邵明,叩谢王爷救命之恩!”

“知府快请起。”陆玦又受一拜,刚刚从身后探出的头又缩了回去,脸色快速变化,握住周梨的手。

在她的手心写下两字:粮食。

周梨眼睛亮了亮,顿时明白过来。

郑邵明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把手中的信交给侍卫,令他百里加急寄出去。

“那小人先行告退?”

等了半晌,没有回复,前方传来低低的呼唤声。

“王爷……王爷?”周梨推了推假装昏迷的陆玦。

“启禀大人,王爷晕过去了?”

“什么?”郑邵明更着急了,本想私底下把护卫拦下来,把信拆开看一看。

但现在却是没有时间机会了。

王爷晕了!

郑邵明此刻跟从冷水中捞出来一般,六神无主。

今日是没看黄历吗?怎么一事接一事,他的心脏像跳伞一样。

坐飞机到空中,然后下下下下下……

“知府有所不知,大人出发前带的赈灾货物都被劫走,王爷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如今又听说护卫们带着腰牌前去各地‘求’来的赈灾货物没了,只觉得生活无望,到了桐安后定是吃不饱穿不暖,难受之下急火攻心。”

“为了王爷着想,这一年多的抗灾、救灾期间,王爷还是留在昆峮比较安全?”

郑邵明:“?”

不可!

万万不可啊!

这是抗旨不遵啊!

而且他还成了包庇者。

“这不……万万不……唉……”郑邵明欲言又止。

一边是九五至尊,一边的无赖的王爷,他是哪个都惹不起啊!

周梨见郑邵明面色为难,深深叹了一口气:“奴婢也知道此事令大人十分为难,小则丢掉乌纱帽,大则诛灭九族,但王爷实在精细,吃的穿的都不能少……”

郑邵明一阵眩晕,丢掉乌纱帽还算最小的事件?

那他……那他……

他渴望地看向周梨,一定有办法的是吧?

“或者王爷将护卫从各郡县得来的赈灾货物都按照原计划送到桐安?这样的话,王爷感觉到不愁吃穿,也就回桐安了。”

“女官此言有理。”郑邵明一拍大腿,嘴角咧到了耳根。

活了活了!

他又活了!

走到门口,他将此事吩咐下去。

又另外交待下属多放点赈灾货物,为他的官职……哦不,为桐安灾情,做点儿贡献。

屋内,闭着眼睛笑的陆玦,抓紧了周梨的手。

这只小手,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