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难产

一月后

南蛮印陽族加鼓尔王递降书，愿对燕帝俯首称臣，每年纳贡香料土产和珍稀草药无数。并将膝下长女送于燕朝和亲，企图与燕帝结秦晋之好。

皇城那边消息灵通，早早的就知道了军队大概归来的日子。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女人们坐立难安，每日坐到门口盼夫盼父盼儿，迫不及待的想立刻看到他们。

燕明钦同她们一样，从几日前就开始茶饭不思。相思之苦使他恨不得日日登上城门远望，心脏叫嚣着，看不到心心念念的将军就安分不下来。

夜幕降临，一向寂静的宫里突然躁动起来。暗红的宫墙被宫女太监提着的灯笼照亮，一行人涌入长乐宫，又有一行人自长乐宫出来小跑进皇帝寝宫。

“曦妃娘娘要生了！”

曦妃的贴身宫女被拦在寝殿外，她焦急的叫喊着，见到闻声出来的李全当即便跪下深深叩了一首：

“烦请李公公禀告皇上一声，我家娘娘从后半夜开始肚子就传来绞痛，稳婆说是要生了。娘娘头次产子害怕的不行，嘴里一直喊着皇上。奴婢斗胆请皇上前去看看......”

殿内怀揣着心事的燕明钦还没睡下，他蹙着长眉，将外面模糊不清的声音听了个大概。

他翻身下床招来侍人穿好了衣裳，不等李全禀告便推门而出。

“曦妃生产乃是大事，怎地现在才来通知朕！”

不理会那稀里哗啦跪了一地的人。燕明钦没坐轿子，急急忙忙的往曦妃宫里赶。

“陛下慢些！当心龙体啊！”李公公和十几个侍人紧跟在后面。

刚到长安宫门口就隐隐约约听见了痛苦的叫喊声。越往里走声音就越大，内殿的人好像在被生剜心肝，声音凄惨的不像样。

“皇上驾到！”

守在殿门口的宫人们自觉跪到两旁，让出条路来。皇后和后宫的各位妃嫔已经到了，都在偏殿等着消息。一听皇上来了就皆从偏殿出来行了礼。

“平身吧。”

燕明钦虚扶了皇后一把。他本想进到里面瞧瞧的，可是被门口的宫女拦住了。

“殿内污秽，血气怕是会冲撞了龙体，皇上去偏殿小憩片刻吧。”

燕明钦止住步子，鼻间嗅到血腥味。他胃里难受，不动声色的屏住呼吸，脚步一转，还是去了偏殿。

偏殿内点着安神香。

皇上坐在小榻上，皇后伴在一侧。其他的嫔妃坐着椅子，姿态端庄，皆是垂眉敛目，看不清神情。

燕明钦不开口，其他人也就没有附和的机会。气氛一时沉重起来，压抑到呼吸都变得不通畅了。

“曦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必会平安诞下龙子的。臣妾昔日闲来无事时也会为姐姐诵经祈福，皇上莫要太过担心。”邓才人搅着手绢，美眸稍抬，看向燕明钦。

“爱妃有心了。”

燕明钦松了松紧皱着的眉头，对着邓才人露出一抹温笑。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邓才人受宠若惊，手里的帕子搅的更紧了。

燕明钦抬了抬手：“来朕身边坐吧。”

邓才人美眸圆睁，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是。”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对她笑，还允许她靠近。以前见上一面都很难……这趟来的值。

她站起身，脚步轻盈的走到燕明钦身边握住他的手。

皇后神色淡淡，对他们之间的温情视而不见。不献殷勤也不争宠。她青葱玉指微动，拨着一串红珊瑚珠。

郭皇后属于清冷美人，不笑时如高岭之花，让人不敢亵渎。就这样静静坐着时也美的不可方物，如同一枝不会折腰的雪莲。

明明长的这样出色，燕明钦却对她喜欢不起来，也许是天生不合眼缘。但是在外人眼中，他们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好了！不好了！龙子胎位不正！曦妃娘娘难产了！”

一腿脚发软的宫女磕磕碰碰的跑到偏殿，宫装上全是鲜红的血，两只手也是血红的。

皇上如今膝下无子，按照规矩来说应该是想尽一切方法保住龙子的。但是曦妃娘娘派她来问…应该是想看一看皇上对她有几分真心……

燕明钦听完眼色一变，蓦地攥紧了手里的细腕。“太医呢？”

“太医…太医也束手无策！”宫女害怕极了，头抵在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抖。

“什么叫束手无策！难道朕养了一群废物吗？！”燕明钦力度越来越大。

“啊…皇上……”

邓才人疼的脸色煞白，却又不敢将手收回来。

燕明钦甩开她，站起来就大步流星的朝内殿走去。

守在殿外的人又开始拦他。

“都给朕滚开！”

“皇上…皇上来了吗……”里面的女人听见了他的声音，开始无力的唤他。

“朕在。”

燕明钦还是扫开重重阻拦冲了进来。

他看着床榻上冷汗淋漓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尚书家的嫡女，天资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现在为了给他生孩子，快要死了。

“皇上……”

曦妃半点力气也没有。她勉强勾起笑，隔着一席纱帘握住皇帝的手。她看着燕明钦不知所措的表情安慰性的眨了眨眼睛。

“您能来，臣妾就无憾了……让稳婆剖开臣妾的肚子，将龙子抱出来吧……”

她的皇上，还没做过父亲呢。

说到底，她是有私心的。

曦妃指尖柔柔的划过燕明钦的手心。大燕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不可。”

燕明钦回握住她。

曦妃摇了摇头，脆弱中带着坚定。“您答应臣妾。臣妾肚里的，是皇子也好，是皇女也罢，您都要养在膝下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