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紧张地盯着老先生,在听到没有多大问题的时候松了口气,老先生说的情况和体检的时候听到的差不多,都是一些老年人的常见病,没办法避免,老先生还是开了几副滋补的药方,裴安谨慎地将药方收好,准备过后去抓药。

顾爷爷情况就不同了,身上有不少当年当兵时留下的暗伤,年轻的时候没事,老了就爆发出来,老先生开了不少的膏药和补药,交给阿姨,裴安交代要看着顾爷爷喝,膏药也要每天都贴,可以睡个好觉,不至于疼得睡不着。

裴安将老先生送走,支票是顾净给的,听顾净说这个老先生在港城很有名,费了很大劲请过来的,裴安想到这,送了从顾净那拿来的茶叶,看起来十分精贵,顾净平时都舍不得喝。

老先生识货,将包装精美的茶砖抱在怀里,乐呵呵地走了,裴安看着汽车远去,松了口气,找来司机去抓药。

裴安在家呆了一个星期,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整理了一遍,换了不少家具,裴安看着整个家焕然一新,才心满意足地和外公外婆告别后,回到榈市。

裴安回来的时候顾净还没到家,天气热,裴安回到家之后就不想出门了,瘫在沙发上,给顾净发消息,让他带一个冰西瓜回来,顾净应了,裴安洗了个澡就打开平板看学校的情况。

大门打开,顾净穿着西装,带来一阵热风,裴安转头看去,顾净手上还提了一个大西瓜,裴安欢呼一声,跳下沙发奔向顾净。

顾净笑着看着裴安跑过来,将手里的西瓜递给他,脱下西装外套,衬衫背后隐隐透出汗意,紧实肌肉若隐若现。

裴安将西瓜放在地上,接过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给顾净拿出鞋子,才抱着西瓜进厨房。

顾净换好鞋,将领带解了,走到厨房就看见裴安用手扶着西瓜,寒光凛冽的菜刀对着西瓜跃跃欲试。

顾净在外面都没出汗的脸上顿时冷汗下来了,喝道:“裴安!放那我来。”

裴安吓得抖了抖,菜刀刀锋险险在手上划过,顾净心跳了跳,扔下领带快步走过去,将裴安的手拿起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伤口才放心,夺过裴安的刀,没好气地说:“哪有你这么切西瓜的,我看你的手是不想要了!”

裴安讪讪地摸着手背,撅着嘴说错了,央着顾净给他切一小半,他要捧着用勺子挖着吃。

顾净被缠得烦了,切下小半部分的西瓜递给裴安,裴安欢呼一声,抱着半个瓜叮叮当当地找勺子。

顾净看着裴安快乐的背影,叹了口气,给自己切了一块西瓜,将剩下的裹上保鲜膜放进冰箱。

裴安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对顾净说:“现在八月底了,九月份送我去德国吗?”他们商量好了,决定在柏林租间房,请阿姨照顾,需要提前去柏林看看。

“嗯,我这阶段差不多忙完了,陪你将房子定下来再回国。”顾净咬了口西瓜,沁甜的汁水溢满口腔。

“嗯嗯。”裴安戳着西瓜,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又说:“那我们走之前去超市看看吧,有些吃的国外买不到,我想买点带过去。”

顾净应了,将吃完的西瓜皮扔进垃圾桶,抽出湿巾擦拭手指,准备去洗个澡。

“我上次从我妈妈那回来,我妈妈给了我一张卡呢,说以后生活费就打进这个卡里面。”裴安嚼嚼西瓜,说道。

“陶姨给你的卡可以不用动,攒着,你的生活费我包了。”顾净找出家居服,将染上汗渍的衬衫扔在换衣间,他的衬衫有专门的人过来清洗,洗衣机洗一次就废了。

“真的?那我在德国要天天吃牛排!”

“不行,吃多了胃疼,一周吃一次可以。”

“我在德国,我一天吃一次你也不知道。”

“你可以试试裴安安,看我知不知道。”

裴安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向走进浴室的顾净,心里直打鼓,还是放弃了一天吃一次的想法。

九月三号,裴安采购完毕,顾净将裴安采购的东西打包寄到柏林。

九月五号,收拾好所有东西的裴安,和顾净一起踏上飞往柏林的飞机。

九月六号,到达柏林。

九月八号,顾净委托中介帮忙找个房子,要求离预科学校和柏林艺术大学都要近。

九月十五号,天天跟着顾净跑着看房的裴安终于跑不动了,顾净要求高,中介推荐的房子顾净不是嫌采光不好,就是嫌邻居吵闹,顾净将裴安留在酒店吹长笛玩,自己和中介去看房。

九月二十三号,房子敲定,顾净陪着裴安买他喜欢的家具和床垫,裴安喜欢光脚,顾净挑了一块毛茸茸的地毯,裴安爱不释手地摩挲了半天才舍得铺到地上。

九月二十五号,邮寄的东西陆陆续续到了,顾净给裴安安排了一个司机,暗地里的保镖只多不少。

九月三十号,顾净将房子收拾好,让裴安住的舒舒服服的,敲定了保姆,前往学校询问入学具体流程。

十月一号,顾净陪着裴安报道。

十月二号,国内催着顾净回国,邮件几乎不间断的发给顾净。

十月三号,裴安上课感受良好,顾净和裴安说了明天回国,带着裴安采购了不少物资,可以让裴安一个月不用出门采购,又塞了一张银行卡,让裴安不要委屈自己。

十月四号,裴安上课,顾净前往机场,裴安在上课间隙,看着天空上飞机划过的白线,思考会不会是顾哥坐的那架飞机留下的。

十月五号,顾净落地,马不停蹄前往公司处理工作。

下午,裴安抱着书回到家,此时国内还是晚上,他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房间的灯自动打开,保姆也做好了饭,裴安抿抿唇,坐上餐桌吃饭。

国内,连轴转了快一周的顾净堪堪将事情处理完,倒了杯红酒,坐在满是裴安气息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怔然。

德国人出了名的严谨,刚开始的时候裴安还有心思在课堂上开小差想顾净,后来忙着学习,他的德语有些跟不上课程,老师语速也快,裴安有些焦头烂额,只能用手机录下每一堂课,回家后慢慢研究,连和顾净视频时都抱着笔记本不撒手。

天气渐渐转凉,窗外的枫叶也渐渐变红,裴安已经换上了大衣,衬衫规规矩矩套在身上,只松开了最上面的扣子,露出喉结。

“安,等会儿去酒馆喝一杯吗?”金发青年笑容热情,凑上来问着收拾笔记本的裴安。

“不了,”裴安将整理好的笔记放进背包,笑容客套:“我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好吧,这可太遗憾了。”青年耸耸肩,转回去和朋友说话。

裴安垂眸将书包拉链拉上,站起身准备回家。

风衣衣摆拂过水洗蓝的牛仔裤,路旁的枫叶飘飘洒洒,裴安心情还不错,他现在已经可以跟上进度了。

一片手掌大的枫叶飘落,裴安抬手接住,街道对面传来肆意的笑闹声,裴安循声望去,是那个邀请他喝酒的青年,青年揽着一个比他矮半头的男生,笑容灿烂,男生是亚裔,看着有些拘谨。

裴安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余光却看见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在街上就亲到一起了,裴安眉心一跳,转头看去。

青年捏着男生下颌,两人唇瓣黏在一起,姿态亲密。

手心微痒,裴安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看向掌心,才发现刚刚接住的枫叶被自己无意识捏碎,碎裂的边角搔着掌心。

裴安不再关注那边,整理一下书包,提步向超市走去。

晚上和顾净视频时裴安有些心不在焉,脑中一直回想着今天看到的那一幕,目光凝在屏幕里顾净线条分明的唇上。

“安安?”

裴安思绪被顾净打断,猛然回神,掩饰般的将视线移到面前铺开的笔记本上。

“怎么了顾哥?”

“你今天有些奇怪,没睡好吗?还是不开心?”

“没有,今天老师讲的我不是很懂。”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明天周六,可以去商场逛逛,想去哪让司机送你。”

裴安有些心虚,嘴上和顾净东拉西扯,最后是顾净的助理敲门,两人才挂断通话。

裴安看着和顾净的聊天界面,丢开笔记本,仰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脑中思绪繁杂,最后总是绕到顾净身上。

天气越来越冷,前几天又下了场雪,裴安依旧按部就班地上课,在又一次下雪时,圣诞节临近。

德国人不过春节,裴安在圣诞节假期回家和家人待了一周,又启程德国学习。

顾净现在忙着给李厉轩找麻烦,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只雷打不动地晚上和裴安打电话,听裴安给他描述学校的生活。

裴安在预科学校读了一年后,顺利考上柏林艺术大学,在生日到来前收到了入学通知书,开学时间是明年2月份,裴安兴奋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拿起手机订机票,准备和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从柏林出发,转了一趟机,裴安脸上挂着浅笑,在榈市机场降落。

裴安刚落地打开手机,一连串信息跳出来,最显眼的是顾净发的消息:

「我在机场外等你,出门就看得见」

「给你带了御酥坊的点心,在柏林吃不到,回来任你吃个够」

裴安等着托运的行李,妈妈也给他发了几条消息,都是问他什么时候到,家里给他准备了喜欢吃的,裴安低头回复着消息,拿上自己的行李,向机场外走去。

细细算起来,裴安和顾净已经快一年没有好好见过面,每次都是匆匆忙忙。

裴安长高了一点,突破180大关,对比出国之前,身形更为纤细,由于学习长笛的原因,浑身充满了浪漫的艺术气息,白发白肤非但没有让他失色,反而更为夺目。

冷淡拒绝了陌生人的搭讪,裴安快步向走出机场,眯着眼左右看了看,长时间没有见的顾净变化更大,已经成长为沉稳的成年人,沉下脸时让人有些发怵。

“顾哥!”裴安一眼看见鹤立鸡群的顾净,他靠在车上,垂眸看着手机,听见自己名字,抬头看来,露出一个浅笑。

裴安将行李箱递给顾净,忙不迭地将自己塞进车里。

顾净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在裴安身边坐下。

“顾哥,你看!”裴安从兜里掏出入学通知书,德文写成的An Pei闪着烫金色泽,显眼夺目。

顾净摩挲着裴安的名字,妥善收好,温声说:“安安真棒,我就知道你可以考上。”

裴安喜滋滋的收好通知书,准备带回去给妈妈和外公外婆看。

顾净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细细擦拭裴安手指,将点心取出。

顾净买的刚出锅的点心,放在保温盒里,触手还有些许温热。

裴安就着顾净的手吃点心,在德国天天吃面包,吃的裴安脸上都是菜色,无比怀念国内的点心。

御酥坊的点心还是之前的味道,裴安一口一个吃的很开心,他含着点心,含含糊糊地问道:“你陪我回家,这边的事怎么办?”

“这边的事不急,都差不多了,陪你好好玩几天。”顾净将手擦干净,捏捏裴安脸颊。

裴安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靠在顾净肩上打盹,清浅的呼吸搔着顾净的心尖,密密麻麻的痒意泛上来。

顾净升上隔板,看裴安睡熟了,一个吻落在额前。

现在的天气还不是很冷,裴安下车伸了个懒腰,看着外公外婆熟悉的小院,和记忆中的没有区别。

顾净要回顾爷爷家,将裴安的行李拿出来,看着裴安进门就走了。

外公外婆早早就等着了,妈妈在知道裴安被录取后就请了假,在家呆一周,现在在厨房做饭,等着裴安到家后吃顿热饭。

裴安将行李放在门边,和外公外婆坐在沙发上聊天,妈妈也在一旁眼含热泪看着裴安,不住的念叨长高了,还瘦了。

外婆拉着裴安的手,问着他在德国过得好不好,要好好吃饭,裴安应着,心里惦记着外公外婆身体,问他们药有没有按时喝,外婆连连点头,说在喝,身体比之前好多了,要他好好学习,不用担心他们。

锅里的饭熟了,陶春竹催着裴安将行李收拾好就下楼吃饭,裴安应了,拎着行李箱上楼了。

饭桌上,陶春竹问裴安要不要办升学宴,正好和生日一起办了,裴安不喜欢这种场合,和隔壁顾爷爷一起吃顿饭就行了,陶春竹拗不过他,只能应了。

在裴安十七岁生日这天,陶家小院又热闹起来,顾爷爷端着酒杯感叹:“安安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现在到德国读书了,以后前途无量。”

裴安端着果汁,听顾爷爷这么夸自己还有些脸红,他心里知道,如果不是顾净,自己的人生不会有现在这么平坦和光明。

顾净捏捏裴安的手,将裴安喜欢的菜夹进他碗里,裴安埋头吃饭,屋内外喜气洋洋。

吃完饭后,陶春竹拿出蛋糕,插上蜡烛,让裴安许愿,裴安戴着生日帽,许下的愿望和小时候没有区别。

顾净生日比裴安晚几个月,他过完这个生日就成年了,妈妈临走之前的遗嘱也会立即生效,这代表着他会回到阔别已久的京市,和自己的生身父亲正面对上。

顾净抿着橙汁,盘算着自己手上的资料,满意的发现这些资料足以让李厉轩这一派的人一无所有。

将蛋糕分完,裴安唇上沾着奶油,侧头看着慢条斯理吃着蛋糕的顾净,勾起唇角。

“傻笑什么?”

“我好想你啊顾哥,我们明天一起去逛逛好不好?”国外环境奔放,对比之前,他更善于表达自己。

“好,都听你的。”顾净细致地将裴安手指擦干净,再细细捂热。

指尖被人细细一点一点捂热,让裴安已经有些不清白的心思悄悄萦绕心间,心脏砰砰跳着,指尖无意识搔着顾净掌心,又被顾净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