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家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似乎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熟悉的味道让裴安有些怀念。
裴安将自己的行李搬去自己房间，推开房间门，干干净净，铺的被子也是温暖的阳光味道，裴安伸手摸了摸，克制不住地扑上床滚了一圈。
再下楼的时候，外婆已经将特产归置好了，带回来的香肠也放进冰箱，外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裴安走过去坐下，外公问着他的学习，裴安特意将自己的奖杯带回来，拿出来给外公看，外公摩挲着奖杯，夸着裴安，还不忘让裴安戒骄戒躁，裴安听的认真，带着笑点点头。
外婆将菜端出来，招呼外公和裴安吃饭。
外公将奖杯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惹得外婆又是一阵夸，裴安有些脸红红，逃去厨房取了筷子和碗。
饭桌上氤氲着饭菜的香气，久违的香气引得裴安多吃了一碗饭，帮着外婆将饭菜收进厨房，外婆接过菜放进冰箱，裴安带着手套洗碗，问道：“妈妈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外婆关上冰箱门，笑呵呵地答道：“你妈妈明天回来，之前电话里说了。”
裴安眼睛一亮，将洗好的碗放进橱柜，点点头，和外婆一起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裴安掏出来一看，是顾净的消息，已经发了几条了，裴安在洗碗没注意。
j：东西收拾好了吗？
j：吃饭了吗，我和爷爷已经在吃了
j：还在吃饭吗？
j：在忙吗？
裴安看到消息，连忙回了。
an：收拾好了，刚刚在洗碗，没注意
an：外婆做饭还是之前的味道，我很喜欢，今天多吃了一碗呢
an：我妈妈明天回来，好期待
顾净的消息回的很快。
j：洗碗记得戴手套，不然手难受
j：不要吃太多了，胃不舒服的话胃药在行李箱夹层里
an：知道了，我在和外公外婆看电视呢
j：嗯，你玩吧
裴安看了一眼回复，将手机关了，和外公外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隔天裴安刚睁开眼，就听见家门口有车子的声音，裴安心跳了跳，裹上外套奔下楼，看到妈妈站在后备箱里拿东西，外公外婆都在帮忙收拾。
裴安往外奔的脚步停了停，摸到自己脸上睡出的印子，先去洗漱了。
洗漱完，裴安换好衣服下楼，看见妈妈已经和外公外婆坐在沙发上聊天了，裴安有点近乡情怯，一步步蹭着挪过去。
陶春竹倒是没想那么多，将裴安拉到身边坐下，问着裴安去德国怎么样，裴安说着话，也不拘谨了，兴奋地和妈妈说喜欢柏林艺术大学，陶春竹含笑看着裴安。
吃过饭，裴安将外套穿好，去隔壁找顾净买烟花。
裴安进门礼貌的喊了声顾爷爷，顾爷爷也很久没有没有见到裴安了，拉着裴安问顾净有没有欺负他，有的话和他说，他教训顾净。
裴安笑容温软，连声说没有，想起妈妈嘱咐的，又说起自己比赛得了冠军，奖杯带回来了，让顾爷爷年三十去家里吃饭，顾爷爷应了。
这时顾净也下来了，看着和顾爷爷聊天的裴安，嘴角勾了勾，裴安看见顾净，和顾爷爷说了一声，牵着顾净出去了。
晚上下雪了，地上一层白茫茫，裴安和顾净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响，裴安玩心大起，团了一个雪球，献宝似的给顾净看，顾净由着他玩，看着裴安欢天喜地的在前面滚雪球。
走到街上，顾净将裴安的手拉过来，拍掉残留的雪粒，在掌心捂热了，牵着裴安去买烟花。
现在的烟花花样繁多，裴安挑花了眼，最后买了几盒挥着玩的烟花，抱着和顾净一起走回家。
年三十这天，陶家小院热热闹闹，外公和顾爷爷推杯换盏，妈妈和外婆说着话，裴安和顾净捧着碗看春晚，屋内暖洋洋的，锅里的饺子熟了，外婆和妈妈将饺子端上桌。
裴安夹了一个，吃进嘴里时发现有异物，吐出来一看是一枚硬币，他将掌心亮晶晶的硬币给顾净看，外婆说着吉祥话，和桌上的人笑着看着裴安，顾净含笑将裴安掌心的硬币擦干净，放进裴安兜里。
初三，陶春竹就要外出了，裴安依依不舍地拉着妈妈，小声说年后自己去参加语言考试，陶春竹抚着裴安脑袋，温声鼓励他。
裴安眼眶含着泪，看着陶春竹坐上车远去，顾净摸摸他的脑袋，和裴安站在一起看着远去的黑点。
元宵节过后，裴安和顾净准备回到榈市，外婆给他塞了一堆自己家熏制的肉制品，裴安挥别外公外婆，握着顾净的手启程榈市。
一中开学，裴安一边上着学校的课程，一边着手准备三月的德语考试，裴安这几个月废寝忘食地背单词，练习口语，好在结果是好的。
班上的同学也不像之前一样拿他当空气，裴安渐渐认识了大部分人，在顾净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无法陪他吃饭的时候，也会和同学约着一起吃饭。
高二下学期，裴安通过了语言考试，向学校递交了相关资料，等待批复。
顾净帮裴安办理好了留学护照，在六月暑假到来前，留学相关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在德国读一年预科后，报考柏林艺术大学。
六月中旬，裴安拿到了预科学校的通知书，定在十月份前往德国。
留学的事尘埃落定，裴安心里松了一口气，拿着通知书回到家，发现顾净不在家，他瘫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光斑出神，这半年过的像做梦一般。
门口传来响动，穿着剪裁良好西装的顾净走进来，换上拖鞋，抬头看见裴安仰头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顾净脱下西装外套，将衬衫袖口解开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倒了杯温水，放在裴安面前。
“安安，在想什么？”
裴安动了动，坐正，端起温水抿了一口，开口闷闷地说：“我真的要去德国了吗？”
顾净愣了一下，看到茶几上放着的预科学校通知书，顾净恍然，到现在裴安不过十六岁，在寻常人家，还是在和家里人撒娇，和同龄人打打闹闹上学的年纪，但是现在，裴安就要前往隔着大洋的异国他乡，独自面对生活的风雨。
顾净心脏沉了沉，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因为裴安的太过省心，忽略了裴安自己的想法，让裴安脱离自己的环境，是否真的可以护住他。
顾净喉结动了动，坐在裴安身边，将裴安脸颊捧在手心，认真看着裴安的神色，说道：“安安，你要是害怕，或者不想去，就说出来，顾哥想想办法，好不好？”
裴安动动眼珠，看向顾净偏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顿了顿，开口说道：“我不是不想去，也不是害怕，就是感觉很迷茫，”
裴安缓了口气，闷闷地说：“我和你从小就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我连做饭铺床都不会，离开你，我怕我照顾不好自己。”
“很抱歉，安安，我在国内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没有办法陪着你，”顾净看着想说话的裴安，又说下去：“你顾虑的事，我会给你办好，生活上不用担心，我会给你请阿姨照顾你，你在德国，可以随时找我，我一直都在。”
裴安张张口，自己惴惴不安担忧的事被顾净妥帖处理，心里的迷茫也驱散大半，裴安开心起来，挣脱顾净的手，将脸埋进顾净怀里蹭蹭，音调也上扬起来：“今天我收到了通知书，我们今天去吃火锅吧！”
顾净仔细观察裴安神色，那一丝阴霾已褪去，眉眼都是纯粹的快乐。
顾净放下心，抚了抚裴安后颈，笑着应了一声，带着裴安出门。
八月，裴安从妈妈那里回到榈市，陶春竹对于裴安提前出国的事有些忧虑，在顾净的劝说下，也支持裴安留学德国。
十月份就要前往德国读预科，裴安决定在这个月请同学吃一顿饭，再回到宛城陪陪外公外婆，十月份直接前往德国。
顾净定的饭店在市中心，上午十点，同学陆陆续续到了，裴安从酒店楼上下来，楼下同学们闹哄哄的，给他推出一个大蛋糕。
赵早被推到前排，脸色涨红，磕磕巴巴对裴安说：“虽然高二上学期我们不是很熟，但是你现在有了远大的前程，我们也为你高兴，以后你出名了，作为你曾经的同学也会感到荣幸，祝你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赵早还有些害羞，但还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安，身后的同学也是挂着满脸笑意。
裴安猝然暴露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下，还有些害羞，脸红红看着期待的同学，将蛋糕切下，分给同学。
在之前，裴安不会想到自己现在会有这么多同学为自己庆祝，他们实在的为自己高兴。
少年或许就是这样，不管是为了什么，你取得了成就，他们就真心实意为你高兴，与有荣焉，真诚祝贺你在人生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顾净今天忙，和裴安约定了吃完饭过来接他。
饭毕，有些熟悉的同学约着裴安区KTV唱歌，裴安摇摇头，说今天还有事，同学也不强求，嘻嘻哈哈地勾肩搭背去赶下一场。
裴安等同学都走完后，走出酒店，熟悉的车就停在门口，顾净降下车窗，嘴角噙着笑，眼神温暖，裴安勾了勾嘴角，快步走去。
裴安掏掏兜，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对旁边的顾净说：“这个巧克力好好吃，同学们都抢完了，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块。”
巧克力被裴安的体温融化了些许，裴安小心翼翼撕开包装，将巧克力递到顾净嘴边。
顾净吃下那块巧克力，醇厚浓郁的巧克力在嘴里化开，顾净舔舔唇，笑着说：“好吃，谢谢安安，喜欢吃的话我给你买一点寄到德国？”
裴安低头将包装纸丢掉垃圾桶，回道：“好呀好呀，这个牌子好像是瑞士的，德国不知道有没有。”
“没有我给你寄。”
裴安脸颊的梨涡悄然显现，歪在顾净身上把玩着他的袖扣，淡淡的乌木香传来。
顾净看着笔记本上的资料，眼神微微暗沉，等裴安去德国之后，有些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次回家裴安准备呆一个星期，顾净越来越忙，没有时间跟着裴安一起回宛城，只能给裴安配了司机，叮嘱他有事情就找司机，自己隔得远，有些事不能及时处理。
裴安点点头，望着车外的顾净，挥挥手，车子开动，裴安扒着车窗，看着顾净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到。
裴安摸摸包里的通知书，渐渐睡去。
感受到车微微停顿，裴安睁开眼，司机停稳车，说道：“裴先生，到了。”
裴安揉揉眼睛，应了一声，打开车门下车，这时已经快傍晚，司机帮忙将行李拿下来，家里的客厅亮着灯，裴安敲敲门，听见外婆蹒跚的脚步声，还有外公扬着声音问是谁。
门应声而开，外婆抬头看着裴安，惊喜道：“安安？！你怎么回来啦？”
裴安垂头看着外婆，在他的记忆里，外婆总是很挺拔，不管遇到什么事，背永远都是直直的，自己牵着外婆的手，总是要仰望着外婆，现在恍然发觉，外婆挺直的背有些许佝偻，脚步也不像之前那样轻快，有些蹒跚。
屋内传来外公低沉的咳嗽，裴安回道：“我拿到了德国预科学校的通知书，十月份就去德国了。”
外婆接过裴安掏出来的通知书，对着灯光仔仔细细地看，裴安将外婆扶到沙发上，和外公带着老花镜肩碰肩看着通知书，稀罕地爱不释手。
裴安将行李提到客厅，司机有顾净安排的地方，裴安也没管。
“好好好，裴安争气，要去国外读大学了，真好啊。”外婆摩挲着通知书，眼眶含着泪，看着通知书上印着的学校剪影。
通知书是德文的，老两口看不懂，但还是翻来覆去的看，要把通知书看出个花儿来。
裴安收拾好行李，坐在沙发上，将自己带回来的保养品给外公外婆冲上，放到他们手边，说道：“我这次回来呆一个星期，好好陪陪你们。”
外公将通知书放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严肃地说：“安安你出国，要好好学习，不要染上坏习惯，也不要给国家添麻烦。”
“知道的外公。”裴安笑笑，心里思索着请来的中医大拿明天就到了，得让他将外公外婆和顾爷爷都看看，嘴上还回着外婆的絮叨，和外公的鼓励。
裴安晚上睡的有些晚，忘记拉窗帘，外面太阳有些大，裴安刚睁眼就感觉有些刺痛，裴安捂住眼睛，摸索着床头柜上的眼镜。
在榈市的房间玻璃是定制的，日光洒进房间会被过滤一层，裴安的眼睛已经很久没有难受过了。
缓了好一会儿，等眼睛不再流泪后，裴安擦擦泪水，缓了口气，将手机摸出来，显示顾净发来几条消息：
「安安，起来没？」
「请的中医上午到，十点左右，别忘了」
裴安回了消息，下床洗漱。
外公外婆心疼裴安奔波，早上没叫他，只将早餐热在锅里。
裴安吃完饭，门口就传来车声，他将碗收进厨房，出门迎着中医进门，外公外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进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先生，还有点不明所以。
裴安将中医引到沙发上坐下，对外公外婆说了是他请的中医，来给他们看看，外公外婆有些抗拒，裴安在这方面很强硬，将外公外婆拉过来让中医把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