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几天让司机充当导游，带着裴安和顾净四处逛。
晚上回到酒店，前台将邀请函送上来，烫金封面，封面的柏林艺术大学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写着邀请裴安参加柏林艺术大学的年末音乐会。
裴安抱着邀请函看个不停，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封面的暗纹。
顾净抱着电脑回复邮件，催着裴安去洗澡，半晌没听见动静，转过头才看见裴安还在捧着邀请函。
顾净叹了口气，揉揉鼻梁，将邀请函从裴安手中抽出，放在茶几上，又给裴安找了睡衣，才催着裴安去洗澡。
裴安应了，从沙发上站起脱衣服，顾净背过身，说道：“音乐会下午开始，不着急，柏林的西装很不错，想不想要？”
裴安趿拉着拖鞋，闻言抬头惊喜道：“给我买吗？想要，顾哥，我想要的。”
顾净挽起袖子给浴缸放满水，扬声回道：“那明天我们先去定制西装。”
浴室渐渐有了缭绕的热气，裴安揉着头发走进来：“我穿西装会不会很难看？”
“不会，这里的师傅手艺很好。”顾净试了试水温，差不多了将手擦干，丢一颗裴安喜欢的沐浴球进去，浴缸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顾净盯着不断冒起的泡泡，莫名联想到裴安在他面前咋咋唬唬的模样，唇角勾起笑。
“太好了！”裴安松了口气，干净利落地将自己脱干净。
“顾哥？”
裴安刚将身体沉进浴缸，就看见衬衫湿了大半的顾净头也不回地出了浴室，像是身后有狼在撵。
“奇奇怪怪的…”裴安嘟囔着，甩了甩微湿的发，晶莹水珠划过脖颈，汇聚在盛了一汪水的锁骨上。
这家的浴缸设计有点深，裴安泡着有点呼吸不畅，顾净不让他多泡。
在德国的这几天，顾净晚上总是很忙，打不完的电话和开不完的会议，裴安开始的时候还试图等顾净一起睡觉，裴安熬的双眼发直，顾净看不下去，抱着眼睛都睁不开的裴安放床上强制让他睡觉。
隔天早上，悠悠醒转的裴安摸摸身侧，被子还带着些微余温，顾净已经起来了。
裴安掀开被子，缓缓坐起，顶着纷乱的发坐在床上发呆。
“安安？”顾净推门进来，随之而来的是面包的麦香。
裴安眼睛动了动，看向顾净，裴安没戴眼镜，看着门口的顾净有些模糊，他微微眯了眯眼，顾净清晰了一些，靠在门框上含笑看着自己。
裴安点点头，睡衣衣袖向后滑落了些，露出骨节纤细的手腕。
裴安撑着床穿拖鞋，走到顾净身边，额头抵在顾净肩膀，嘟囔着说：“每次醒你都起床了，睡觉之前你也在忙，最近很多事吗？”
顾净扶着裴安的肩膀，让他站直，推着他走到浴室，拿起牙刷挤好牙膏塞在裴安手里，说道：“不是很忙，在国外联系不方便，才睡得少了点。”
裴安不懂顾净的事情，也不过问，闷闷嗯了一声，刷起牙来。
顾净转身走出浴室，给裴安用微波炉热牛奶，面包顾净早晨烤了一下，外表酥脆。
“叮”地一声，牛奶热好了，顾净将牛奶端到餐桌，拿起还热着的面包片，给裴安抹他喜欢的花生酱。
拖沓的脚步从身后传来，裴安擦着脸，坐到餐桌前，顾净将抹好酱的面包递给裴安，裴安眯着眼接过，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办公桌上摆着笔记本，旁边还有微微冒着热气的咖啡。
“你吃了吗？”
“吃了，你快吃，今天的面包烤的很好，吃饱了我们去西装店。”
“嗯嗯，我这个年纪可以穿西装吗？”裴安包着面包，含含糊糊问道。
“可以穿，挑一套适合你的，定制也来不及了，今天可以量一下尺寸，定制好后寄回国内。”
“真的吗？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德国人出了名的严谨，量尺寸很细致，我和你一起定制一套。”
“好！”裴安几口将面包吃完，牛奶温度正好，裴安喝完擦擦嘴，回到房间换衣服。
裴安围着围巾，车停在成品西装店门口，各种形式的西服挂满店内，裴安好奇的左右看看，老板已经迎上前，他听到顾净和老板说明是给他买的。
老板视线转过来，裴安站好，让老板打量自己；老板脖子上挂着软尺，手指上还有铅笔的黑印。
老板阅人无数，很快挑出适合裴安的西服，顾净让裴安进试衣间试试，裴安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递给顾净，接过西装进了试衣间。
顾净将带着温热的围巾挂在臂弯，坐在店内沙发上看着提供的杂志，心里思索着之前约好的裁缝，能不能在四个小时内量好两个人的尺寸。
顾净约的裁缝很有名，预约人员很满，但是顾净之前的西装都是在这个裁缝这定制的，可以插队。
试衣间的门被拉开，裴安走出来，顾净抬眼看去，有些怔愣。
裴安日常的衣服都是很休闲宽松，第一次穿上笔挺的西装，效果有些出乎顾净意料。
考虑到天气，老板选的是西装三件套，裴安戴着眼镜，黑色西装将他瓷白的小脸衬得有几分红润，喉结在衬衫领口出半遮半露，延伸出修长的线条，剪裁极好的马甲版型将裴安的腰肢凸显出来，贴身的西装裤将臀部勾勒得淋漓尽致，往下是细长的双腿，身上的稚气被西装冲淡不少，看起来就是一个富贵矜傲的小公子。
顾净眨眨眼，回过神，笑着说：“安安穿这身真好看。”
紧张地盯着顾净表情的裴安放松下来，转着头看自己身上，问道：“真的吗，我觉得好奇怪哦。”
“真的。”顾净放下杂志走上前，将裴安推到全身镜前，轻轻抬起裴安下颌，让裴安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你看看镜子里，是不是很好看？”
裴安跟着顾净的力道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西装不愧是男人的战袍，穿上自己的衣服的裴安是稚气未脱的少年，穿上西装就有了意气风发的味道。
裴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转到顾净抬着自己下颌的修长手指上，顾净穿西装的时候气势凛冽，明明只比自己大一岁，却无所不能。
“好看，就这套吧。”
“好，先换下来，我去帮你选皮鞋。”
裴安点点头，回到试衣间。
顾净走到鞋架前，选了一双软牛皮鞋，真皮光泽柔和，皮质触手细腻。
顾净将买的西装放进后备箱，裴安好奇地看着不是回酒店的路线，问道：“我们不回酒店吗？”
“先不回去，去定制西装。”
裴安点点头，手轻车熟路地摸进顾净口袋，惊喜地摸出一颗水果糖，喜滋滋地塞进嘴里。
顾净失笑，打开笔记本回复邮件。
预约的裁缝有个小小的门店，店里只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布料，周围只有西装的半成品。
裴安转着头左右打量，顾净已经很熟稔地和裁缝师傅交谈起来：“顾，很惊讶会在柏林看到你，上次的西装穿着怎么样？”
“你的手艺很不错，穿着很合适，我最近长高了三公分，上次的西装有些短了，这次顺路来找你再做一版，”顾净含笑寒暄，将身边的裴安揽过来，说道：“这位是我弟弟，他是一位长笛手，也麻烦你定制一套。”
老师傅很惊讶，之前都是前往中国给顾净定制，这是顾净第一次来他的店，还带着一个小朋友。
“您好。”裴安拘谨地问好。
“先生您好，顾的西装都是在我这定制的，相信不会让您失望。”裁缝师傅笑呵呵的，将脖子上的软尺拿下来，戴上眼镜，问道：“哪位先来呢？”
顾净将裴安推了推，说道：“我弟弟先来吧。”
裁缝点点头，将裴安带去一个房间量尺寸。
裴安没想到那么小的店面，里面却别有洞天，房间开着暖黄的光，摆设都有着时光的沉淀。
裴安跟着师傅的指令张开双臂，师傅看见裴安目光停留在房间的陈设上，笑着开口说：“我们家族都是制作西服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从我祖父的祖父就开始制作西服了，这家店就是他开的，到现在还在正常使用。”
裴安有些惊讶，说道：“这么久吗？你们家族很了不起呢。”
裁缝笑笑，看出裴安有些拘谨，和裴安说些当地的趣闻，裴安听的认真，时不时附和一句，气氛融洽。
师傅量的很细致，吃在记在本子上，裴安量完后，顾净问道：“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师傅很细致，我长高了五公分，有178了哦。”
“很棒，先去看看喜欢的布料吧。”
裴安应了，站在布料架前看布料了。
顾净之前定做过，数据都有存稿，大致量一下就行了，比裴安快多了。
顾净在这有指定的布料，他量完尺寸后，陪着裴安选布料。
裴安选择了喜欢的布料品牌、支数、颜色、纹路，顾净安静看着他和师傅交流，敲定了后和师傅礼貌告别。
这会儿已经中午了，出了一点太阳，裴安微微眯起眼，伸了个懒腰，倒在顾净身上。
顾净撑着裴安，温声问道：“我们回国后，师傅会来让你试几遍西装，有不合适的就说，等制作完成就寄回国内。”
裴安应了一声，蹭着顾净肩膀说饿了，顾净笑笑，牵着裴安的手去吃饭。
音乐会快开始了，裴安回到酒店换了衣服，顾净要去和一个德国客户吃饭，顾净先将他送到柏林艺术大学，温声嘱咐他好好看音乐会，结束了不要乱跑，等着他来接，有事打电话，裴安一一应了，向顾净挥挥手，走进学校。
顾净看着裴安背影，有些手痒地摩挲指腹，转身坐上车。
他们到的算早，还看到学生们搬着各式各样的乐器。
裴安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Jone。
Jone也看到了裴安，和身旁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向裴安跑来：“嘿！安，你来看音乐会？”
裴安微笑着点点头，问道：“今天你也上场吗？”
“是的，我和同学有个长笛合奏，顾呢，没和你一起吗？”
“他有事，我一个人看，期待你们的演出。”
“那可是很遗憾呢，对了，你穿西装的样子很帅哦，我先去准备了，祝你看的开心。”
裴安被人夸有点害羞，小脸红红，点点头，看着Jone进入演奏厅，也提步向演奏厅走去。
将请柬递给核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挂着笑，核对一下请柬，对裴安点点头，说了一句祝您尽兴，裴安接过请柬，礼貌道谢，对着请柬查找自己的座位。
观众席已经有客人落座，裴安找到自己座位，坐定后观察演奏厅，演奏厅金碧辉煌，装潢华丽，舞台上摆放着钢琴，最前面是指挥的台子。
观众席呈弧形，让观众不管在哪个座位都可以看到整个舞台。
裴安心脏砰砰跳，想起顾净说的自己以后会进乐团，对之后的音乐会更期待了。
没有等多久，观众陆陆续续坐满了，台上幕布也拉下，再升起时已经布置好，裴安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恢弘的乐声响起，弦乐丝滑，管乐悠扬，鼓音沉闷，中间穿插着钢琴的激昂，裴安听的入了迷，看着舞台眼睛发亮。
柏林艺术大学久负盛名，校内举办的年末音乐会也不负这份盛名，品质很高，之前没有多关注音乐会的裴安也听的沉浸其中。
这场音乐会有两个半小时，直到谢幕裴安还有些回不过神，之前只是单纯练习长笛的裴安，在这场音乐会中找到自己的目标，他要在这样的演奏厅里演奏自己喜欢的长笛。
随着人流退出演奏厅，裴安站在树下，揉揉脸颊回神，掏出手机给顾净打电话，电话刚响就被接起：“喂，顾哥，你结束了吗，我已经出演奏厅了。”
微微的电流声传来，顾净低醇的嗓音传出：“安安，回头。”
裴安惊了一下，回头逆着人流看去，顾净长身玉立，站在常青树下，含笑看着自己，裴安的心像是被重重捏了一下，溢出甜蜜的汁液。
裴安挂掉电话，朝顾净奔去，顾净微微张开手，将裴安拥了满怀。
“今天开心吗？”
“开心！我好想进乐团，我也想在演奏厅里吹长笛！”
“好，安安说的一定会做到的。”
顾净揽着裴安一边走，一边听着裴安兴奋的和自己说自己的目标。
直到吃完了晚饭，裴安的兴奋劲还没消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音乐会，脸上带着红晕，嘴角勾起。
顾净工作告一段落，看了下时间，皱了皱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裴安，开口说：“安安睡觉了，明天去买点东西带给外公外婆好不好？后天我们回国。”
裴安侧头，眼睛还没有从电视移开，嘴里应好，一看就没有听到自己的在说什么。
顾净揉揉酸胀的额角，将裴安的衣服放进浴室，强硬地将裴安拉起，关掉电视，推着人进了浴室。
裴安抗议了一下，最终屈服于顾净的黑脸中，嘟嘟囔囔地脱衣服洗澡。
洗完澡，裴安上头的劲儿才才来，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对冲咖啡的顾净说：“明天我们去买点特产带给外公外婆吧，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国呢。”
顾净握着咖啡杯的手青筋微微暴起，深吸口气，抿了口咖啡才堪堪将火气压下，背着裴安应了声好。
他怕对着裴安说话，忍不住掐裴安脸颊。
裴安欢呼一声，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情绪下去后困意就泛上来了，裴安眼睛都睁不开了，跟顾净打了声招呼就回房间睡觉了。
顾净将咖啡一饮而尽，看了眼不停震动的手机，打开笔记本回复。
顾净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裴安逛街怎么这么厉害，为什么在国内没这个现象？
顾净拎着满手的东西，深冬的气温下，额头硬生生冒出一层薄汗，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看见还在兴冲冲逛的裴安，闭了闭眼。
“顾哥，我们是将东西寄回去还是跟着我们一起托运啊？寄回去的话过年的时候就正好到了。”裴安将手里的东西放进购物车，看着站在一旁的顾净，兴奋的问道。
“可以邮寄的东西寄回去吧，你再买点喜欢吃的，我们带回公寓吃。”看着裴安欢呼一声，又兴奋地推着购物车采购起来，顾净想咬掉说出这句话的舌头。
“先生，您对弟弟真好。”旁边传来一道声音，顾净转头看去，是一个美国人，说的德语都带着美国口音。
顾净微微笑了一下，缓缓答道：“是的，我们一起生活很久了。”
“真好啊，你弟弟很喜欢这里。”美国人有些惊讶。
“这里的面包和啤酒都很不错。”
……
顾净眼睛跟着裴安转来转去，裴安找到自己的喜欢的东西时脸上会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还会举起来和顾净晃晃。
顾净点了点头，笑容真实了些。
好不容易等到裴安逛完，顾净推着两辆装满的购物车去结账，顾净选择了送货上门，收银员笑容更大了，将他们的东西包好，并打上标记。
裴安和顾净吃了个饭才回到酒店，买的东西已经到了，前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送上去，顾净点点头，行李员将他们采购的东西送上楼，顾净递出小费，行李员心满意足地走了。
裴安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喝完，看着几乎将门口堆满的东西，终于有点心虚。
他看着顾净几乎是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倒了杯水，递给顾净，期期艾艾地说：“顾哥，我是不是买的太多了啊？”
顾净睁开眼，看着递到面前的水杯，接过喝了一口，说道：“没有，你喜欢的话一点都不多。”
裴安高兴起来，精神头很足地将买的东西分类，将需要邮寄的东西挑出来，等会儿顾净叫人过来寄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