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梢,你先回去,我有事与你大舅一聊。”

行至偏院,刘文君支走了刘梢梢,而后向章道明再次鞠躬致歉,“阿明,是我对不住你!”

新婚当夜,准新娘被人带走,换做是刘文君自己,也很难承受,况且是文质彬彬的章道明。

然而,他却不知,这对章道明来说,就像卸下了重担。

“我当时是有些惊愕,但很快又释然了。”

章道明扶住刘文君的双手,笑着坦言:“我惊愕的是,阿雪居然临阵逃婚,太不像她的作风了,可转念一想,阿雪从来非寻常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刚毅,而她这一走,反而让我如释重负。”

“为何?”刘文君不解,抬眸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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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道明说:“阿雪于我而言,宛如天上的月亮,委实太过遥远,而来到明家以后,她又如水中的月影,看似很近,实则虚空。”

“所以,不管是天上的月亮,或是水中的月影,都不属于我,我又何必强求,反倒让自己平添压力。”

“若我真与阿雪成了婚,想必这日子定是如牛重负,喘不过气。”

“在来明家前,我所求的不过是考上功名,以改变浮萍般的宿命,虽艰难,却目标明确;然而在来到明家以后,我衣食无忧,又有铺子打理,反而茫然无措,尤其在得知阿雪的心意后,更是如芒在背。”

“她明明有心仪的男子,却要嫁给我,每每思及此,都让我难受自责。可我却没有任何法子改变我俩被强行绑定的命运,直至她逃婚离去,祖母又让我拜阿雪的爹为义父,我这才安心落意。”

“妹夫,我已有新的人生了。”

他眸光闪动地看向刘文君,“而你与阿雪亦是如此!”

……

“我去衙门了。”

翌日清晨,刘文君吻醒了睡梦中的明雪,准备起床穿衣。

“怀熠……”

明雪拽住他的手臂,凝眉问:“你一走便是数日,知县大人会不会责罚与你?”

刘文君重新躺下,将她紧搂在怀,“责罚不知,但挨骂少不了。”

“不过我已书信一封与他,讲明了事情的原委,并请求他原谅。若要惩罚,不管轻重,我皆欣然受之,即使丢掉官职,我也认了,大不了日后去你铺子给你帮工。”

“我这小庙可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呀!”明雪嗔笑。

刘文君顺势在她耳边低语:“你这小身子能受得住我的索取就行。”

说罢,一个翻身将她压下,再次拨云撩雨……

等到鱼水之欢结束,来到县衙,已是辰时,看着他一脸满足地走来,知县大人曲科杰挑起了眉,扯着嘴角戏谑道:“莽夫有了娇妻,果真不一样了,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刘文君赧颜拱手,“见笑见笑。”

“哼!”

曲科杰冷哼一声,随即挥手唤走了屋里的衙役,再把房门一关,转身就揪住刘文君的衣襟,龇牙咧嘴地叱骂:“好你个刘文君!前脚把逃犯一抓,后脚就跑去抢亲,你让我是赏你还是罚你?”

“任凭大人处置。”刘文君莞尔道。

“罚你半年俸禄,拿去修水坝。”

曲科杰松开了他,跟着话锋一转,好奇问道:“抢亲是何感觉?”

“大人您试试便知。”

刘文君理了理衣襟,心知此事已过,便准备去忙正事。

“回来!”

曲科杰连忙叫住他,“你不准备重新办个婚宴啥的?”

“不了,阿雪说没必要,况且我们已在佛祖前拜过堂了。”刘文君摇头道。

明雪说再摆婚宴,无异于给章道明难堪,他们既是在佛前成婚,便意味着不同于普通婚礼,大可放弃俗成的那一套规矩。

“不过嘛,礼不办,但礼还是要送的,你备好贺礼,送我府上就行。”

拍了拍曲科杰的肩膀,刘文君大步离去。

“刘匪!”

曲科杰对着他的背影笑骂了一句。

……

“明老板,你回来啦?”

在刘文君离去后不久,明雪起身沐了浴,便来绕着小道来到铺子,可还是被隔壁老板娘瞧见,把她叫住。

“据说刘大人跑来抢亲,现下,你是嫁给了刘大人,还是章掌柜啊?”

因刘文君的两封书信,让富顺县的百姓皆知,是他在明雪与章道明大婚时前去抢亲,让自己站到风口浪尖上,袒护了明雪。

“我……”

但对上围观路人的各异眼神,还是让明雪窘迫至极。

“自然是刘大人,现下,刘大人已是我妹夫了。”

这时,章道明走出来为她解围,又将她拦在身后,对众人道:“没有抢亲一说,全是误会,我早已拜阿雪的父亲为义父,试问,我又怎会娶义妹呢?”

“成亲那日又是怎么一回事?”有人追问。

明雪的头垂得更低了。

章道明依旧笑得春风和煦,“那晚二人成亲后,便去了一趟我妹夫在乡下的老宅,在那里住了几日。”

“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

“诸位!”

见有人追根究底,章道明拔高了嗓音,“为了庆贺我义妹新婚,店里的花灯通通削价。”

“包括‘海市蜃楼’吗?”有人忙问。

章道明笑着点头,“没错!所有灯笼全部削价。”

众人一听,群情激昂,很快冲进店里挑选花灯,把明雪逃婚的事抛诸脑后了。

“阿明,谢谢你。”

待众人散去,明雪向章道明诚挚道谢,并再度致歉:“那晚…是我对不住你!”

“果然是夫妻一心,怀熠兄也对我说了同样的话。”章道明笑着打趣。

明雪低头赧笑。

章道明又道:“阿雪,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你与心爱之人终成眷属,而你我,则成为了兄妹!”

寻常一样窗前月

才有梅花便不同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是夜,明雪送走夜间巡逻的刘文君后,仍无睡意,坐在窗前欣赏着院内的月下梅花,细细回想这一年间发生的事,恍如隔梦。

随即,她翻开《花灯明》,发现仅剩一页空白,遂解颜而笑,“看来,我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她在最后一页写下了三个字——缘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