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韩雪缓缓睁开眼,楚元良就坐在她旁边静静望着她。

“还记得我是谁吗?”楚元良低声问。

韩雪怔了片刻,俏脸竟转瞬间变得煞白面露惊恐,小声呢喃了一句。

“别吃我……”

楚元良皱眉,韩雪陡然起身,一边哭喊一边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

“别吃,别吃我,爹你在哪,我害怕!”

门锁上了。

韩雪疯狂地拽着门把手,可没有司空雪施展力量她根本拽不动,只得玩命地砸门,甚至用头撞门。

空空空的声音高频响起,她如同没有痛觉似的,仅仅数秒便撞得自已头破血流。

楚元良起身捏住韩雪后颈,扭腰转身将她整个人按在地上。

韩雪四肢拼了命地扑腾挣扎,但面对人类极限力量的猎人,她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楚元良从兜里拿出韩青山的照片,放到韩雪眼前:“你认识这是谁吗?”

韩雪仅瞥了照片一眼,便视若无睹地继续哭嚎。

“爹,你在哪,我害怕,哪里都是怪物,哪里都是……救救我,好疼,好疼啊……”

连自已父亲都认不出了吗?

楚元良心底一沉,已然明白了韩雪精神上的创伤到了哪般程度。

血瓶只能治疗伤势,而他从未用过的蓝瓶,也只能恢复红雾那般类似魔法的消耗。

要想治疗精神疾病,只有请教其他猎人了。

恐怕不能再让他们父女见面了,至少韩雪恢复前不能再见面。

“司空雪,出来。”楚元良冷声说道。

话音落,韩雪顷刻间停止挣扎,那双美眸的瞳孔也由黑转红。

“主人,我在。”

楚元良沉默着松开手上力道,司空雪也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

“你每天能出来多久?”

司空雪恭敬回答:“韩雪精神正常时每天能出来12小时,现在我需要更多精力压制韩雪的意识,只能出来6小时了。”

听着对方的汇报,楚元良用蛮力猛然拽开了病房门,门轴与锁芯被强行拽断,而后沉着脸走了出去。

意识到楚元良心情不好,司空雪懂事地什么都没说,安静跟在他身后。

在此之前,楚元良已令司空家人为韩雪换上了便装,因此有了司空雪的降临,这个女孩只要不说话完全与曾经的韩雪无异。

两人一直走到韩青山的病房门口,楚元良转身吩咐。

“寄生韩雪这么久了,她怎么跟父亲相处你应该明白,一会儿见韩青山,你给我装出韩雪平时的模样来。另外,也不准叫我主人,直呼我本名就好。”

司空雪恭敬点头:“主任您放心,我们司空一族学习能力是很强的,韩青山不可能看出端倪来。”

楚元良看到韩雪的躯壳称呼韩青山本名十分别扭。

“你以后叫他爹,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地里,都这么叫。”

司空雪微微一怔,红色的瞳孔里满是不解。

楚元良皱眉问:“听懂了吗?”

“仆从明白。”

楚元良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司空雪急忙改口。

“知道了。”

犹豫许久,楚元良推开了韩青山病房的门。

病床上的韩青山直勾勾地望着窗外,只留拉了个背影给两人。

他在看私立医院的大门,期望那个熟悉的小丫头能从大门进来,一溜烟跑到他这里来看他。

“爹,坐那儿多冷啊。”

司空雪冷不丁地一声震得韩青山浑身一颤。

他猛地转身,就见自已女儿站在病房门前微笑地看着自已,刚才见过面的黑衣小孩站在她身边。

“闺女?”

韩青山之前的愁容与麻木一扫而空,发自内心的高兴化作笑容挂在脸上。

“闺女!”

然而仅仅两秒,韩青山的笑容就僵住了。

“闺女?”

韩青山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恐惧与绝望堆砌在扭曲崩溃的脸上!

“你是谁啊!我闺女呢?你把我闺女弄哪去了!?”

韩青山猛然起身,流着泪大吼着伸出双手就朝司空雪扑了过去!

楚元良愣住了。

司空雪之前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它确实能百分百模仿韩雪的一言一行。

可无论多么高深的演技,面对父女间那水乳交融的情感,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司空雪被韩青山掐着脖子怼在墙角,发了疯似的质问:“我闺女呢!我闺女呢?你把她怎么了?你们把她怎么了!”

楚元良不愿再看,转身跟司空雪摆了摆手。

“扭曲他关于这件事的记忆,让他,就当没等到韩雪吧。”

韩青山怔怔地看着黑衣小孩离去的背影,下一秒,自家女儿的躯壳轻易攥住了他的手臂,强行掰开了他的手。

韩青山崩溃地望着司空雪,望着自家女儿躯壳用无比冰冷的血红眼眸看着自已。

然后,司空雪双眸的血红逐渐放大,充斥了韩青山的整个世界。

病房外的卫生间,楚元良点了根香烟猛吸一口。

不知为何,他只要心情不好就想吸这种东西,即便知道这东西百害而无一利,却就是想吸。

似乎,它能带走某种不好的心情。

渐渐地,楚元良有些理解那个被扒掉制服的严善忠了。

闭上双眼,楚元良的视角与司空雪的视角联通,这种使用仆从的方法,当司空雪成为他专属仆从时,便如同本能般习得。

见到被扭曲记忆的韩青山重新坐回窗沿,直勾勾地盯着医院大门,楚元良长长叹了一口气。

猎人一族所守护的世界,就是充满了许许多多类似这般的无可奈何。

但也是为了这些人,自已在阈限空间中的死亡才有意义。

即便有些悲剧,就是猎人们自已一手缔造,可相比于它者降临,猎人缔造的悲剧又是如此聊胜于无。

没了这群疯子,人的世界就不存在了。

有了这群疯子,也只是在千千万万的悲剧中作锦上添花罢了。

“司空雪。”楚元良轻声念着对方的名字。

面前的白瓷砖上陡然一暗,司空雪与它的影子瞬间降临,就如同宝儿和其他猎人道具一般。

“我在。”

楚元良熄灭烟头,面无表情地吩咐。

“我给你个任务。”

“以后每天都过来一次,试着找到让韩青山看不出你身份的方法,你缺少人性,就去学习人性,试着去理解,试着去感受。”

“司空家从韩青山身边夺走了他女儿,那我就还他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