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我还用着,暂时不能动。”楚元良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楚先生,我很有必要提醒您,严明这个人动与不动,我们说得都不算。”
司空轻柔语气谦和拿着茶壶继续给楚元良斟茶。
“红雾与此人的关系,之前家族碍于红雾五级个体实力还能容忍一二,但既然严明已经猜到您的身份,有一丝影响族内布局的可能,那么高级猎人们便不可能允许他再活着。”
“这件事,还望您不要插手,否则您至今来之不易的一切,都可能会瞬间烟消云散。”
楚元良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从最初的合作关系,到现在较为亲近的关系,两人经历了很多事。
严明也不止一次地救过他。
楚元良也不止一次救过对方,在他心里,是不相信严明会因为猎人身份与自已反目的。
虽然这几天两人说话不多,但他还是倾向于严明正在说服内心接受这件事。
“我过来就是个错误。”
楚元良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就走。
司空轻柔的声音在他背后传来:“楚先生,千万不要冲动,更不要重蹈哨者的覆辙。”
话音落,楚元良猛地僵在原地。
哨者,那个斯拉夫男人死前对他说的话历历在目。
‘猎人一族,是叛神五族中最冷血的种族,从此延伸出去的司空家与九菊家,同样如此。司空家是家仆懂得伪装,九菊家则贪图欲望。’
‘我恨自已的血,恨猎人一族,恨这群疯子,从心底里恨,如果有时间有能力,我愿杀光世间一切猎人。’
楚元良站在原地良久,继续迈步离开。
他走后的十多秒,另一个身着黑色西装举止优雅的男人,坐到了楚元良刚才的位置上。
“这个愣头青保不准真会去救人。”
司空轻柔从旁边拿出另一个茶杯递了过去,而后为其斟茶。
“楚先生是个很懂得权衡利弊的人,王有玄一家和严善忠一家的命,换严明自已的命,楚先生看得很清楚。”
西装男人拿起茶抿了一口:“他会不会权衡利弊我管不着,我更担心,红雾那个疯女人会剁我死刀。”
“哭男大人,您只管去做,红雾大人家族里会有其他人去解决。”
坐在对面的男人,正是从菲国回来没几天的哭男。
“朋友的朋友,这等鲜美的血肉,真是让人期待。”
司空轻柔微微一怔:“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区别就像你跟自已女友啪那是为爱鼓掌,而去会所找风俗女,则跟用充气娃娃没啥两样。”
“饱含细腻感情的血肉,只是想想,我都快起生理反应了。”
哭男唇角微翘,两腿之间居然真的立起了某种东西。
司空轻柔见状露出内敛温柔的轻笑:“您是位货真价实的猎人,我很好奇,严明那个人被您吃掉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话音落,两人相视一笑。
茶馆门外。
楚元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电话接通,他却没话说了。
通话沉默了许久。
楚元良又挂断了电话。
幸福小区附近的酒吧里,喝得微醺的严明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动作。
他也什么都没说,似乎一切又在不言中。
楚元良不自觉地从兜里拿出烟盒叼起一根点燃,熟练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良久,烟灭。
楚元良如今的力量不可能保护所有人,面对猎人一族,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心情很不好。
严明,死定了。
他骑上自已的摩托车,驶向了之前末路女交给他的送信地址。
不久后,摩托车在一处廉价住宅楼附近停下。
锁好摩托车,楚元良来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上楼。
他只是来送信的,但也是来拜访另一位失去妹妹的哥哥,这让他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楚元良若是违背猎人一族的规则,末路女是能活下来的,但为了更多人不受牵连而死,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末路女死。
在布满铁锈的防盗门上敲了敲。
没一会儿,门开,一位皮肤黝黑的青年出现。
他双目黯淡无光,显然近期遭受了某些十分重大的打击。
“有什么事儿吗?”
楚元良拿出特勤局的证件递到青年面前。
“我来自东澜市特殊勤务局,负责调查一起失踪案,我查到您是失踪人员的家属,特地过来问些情况。”
听到这话,黝黑青年的眼神顿时一亮。
“您是治安署的领导吗?里面请,里面请……”
对方把治安署与特勤局弄混了,不过楚元良也没心思纠正这点儿小事,随着黝黑青年的背影进了屋。
这个家很小,只有二十几平大小。
地上没有地砖,是用水泥平铺成的平坦水泥地,这与楚元良曾经的小家一模一样。
屋内充斥着一股阴暗潮湿才会有的霉味儿。
陈设也很老旧,木质的衣柜朱漆都掉了大半,坑坑洼洼有很多缺口,钢筋拧成的洗脸盆托子支棱在厨房门口,里面还有半盆冷水。
这些家具一看其年龄,就是跟这对兄妹父母那一辈儿的了。
“您就是艾小雨的兄长,艾小风吧?”
楚元良将买来的一些水果放到桌面,顺势坐在磨掉皮的沙发上沉声问道。
“是……是我。”
艾小风的目光放到水果上,内心有些忐忑。
按理说这样的问询,治安署的大官儿们肯定不会给民众带礼物的,面前的水果显然也侧面说明了一些。
“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你妹妹的失踪其实是自杀。”
楚元良说完,艾小风却突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领导您真能开玩笑,小雨是什么性格我能不知道么,那傻丫头成天只知道疯玩,拿着我打工供她读书的钱,竟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同学混在一起。”
“就她,还自杀?她不把我逼得自杀就不错了,哈哈哈……”
然而,面前的大领导却从兜里缓缓抽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信的封面还写着一行娟娟小字。
致我最爱的哥哥。
艾小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而后缓缓扭曲成悲伤,少年老成的脸皱成一团,两行热泪从眼角流出。
但他没哭出声,一切都在悄然无声中进行。
他用颤抖的手打开信件,看到第一行字的瞬间,眼泪就将半封信都打湿了。
“哥哥,对不起。那晚我其实没有听您的话,跟着同学上了摩托车。”
“从那起车祸后,我就再也身不由已了。”
“我欠你的太多,多到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也没能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