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黑牢里,面色苍白的羽灵濮,抬眼一直盯着牢里狭小的窗口,似在等待着什么。

听到铁锁打开的声音,羽灵濮只是微动了下眼睛,继续看着窗外。

“王尊要见你,走吧”

狱卒给羽灵濮戴上沉重的手铐,便把她交给了提审之人。

“他死了吗?”

押着羽灵濮的人明显不知她是何意,满脸狐疑的望了一眼羽灵濮。

“殷齐”

“你是问原酯州州主,他今午时就被绞死了,真的是大快人心”

虽然羽灵濮此时是只是一个阶下囚,但美人的问题,自是不舍不答。

听到殷齐已死,羽灵濮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终于有了些许光亮。

羽灵濮双手,双脚戴着锁链,头发凌乱的被带到无寒面前。

“跪下”

侍从呵斥道,可羽灵濮仍笔直站着,侍从还想发作,却被无寒抬手阻止。

无寒屏退了棣耀殿所有人,只剩下他和羽灵濮。

“你恨本尊?”

无寒面无表情的质问道。

“我恨得是视女子为玩物的世道”

羽灵濮苦笑一下,开口道。

无寒抬眼,并未作声。

羽灵濮似心中有万般悲愤,继续说道。

“我女清城自古喜爱和平,也从不参与各国纷争,可你为了自己的私仇,将天下卷入战乱,导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就算宵国战败,你懿国独大,但你可曾睁眼看过这悲惨的世道,看过这民生疾苦,有可曾知我女清城的女子活得生不如死?张菘这个腌臜小人,竟将女清城改为支女城,支女”

“支女”即为“妓”。提及“支女二字”,刚刚还悲愤交加的羽灵濮,眼中瞬间集满屈辱的泪水。

面对羽灵濮的怒骂,无寒不仅没有恼她,心中还多了一丝恻隐。

“这个你可认得”

无寒令人将张菘的尸体带到了羽灵濮的面前。

羽灵濮一眼便认出这是殷齐的爪牙张菘,一直帮殷齐城控制着女清城,逼着清女城的女子以色贿他人。

“恶心的东西”

羽灵濮满眼鄙夷地骂道。

“你可知刺杀本尊,后果如何”

“一颗任人拿捏的棋子,杀也是死,不杀也是死,你会怎么选”

“刺杀本尊,罪连九族”

无寒面无表情地望着羽灵濮,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刺杀之事,乃我一人所为,与女清城无关,我愿伏法”

羽灵濮夺过侍卫的刀,便想抹脖自戕,无寒施法将刀击落,冷语道。

“你死了,女清城可当如何?”

羽灵濮绝望地跪下,不复刚才的傲气,哀求道。

“女清城的女子她们如今已是生不如死,还请王尊放过她们,所有的罪,所有的罚,我都愿意领受”

“奴心咒”

奴心咒,中咒之人需对施咒之人永远忠诚,否则便会万虫噬心,魂飞魄散,无法再入轮回。

奴心咒施咒的唯一条件,就是被施咒者需得心甘情愿。

“奴心咒?你不杀我?”

无寒没有作答,只是盯着羽灵濮。

羽灵濮明白无寒是在给她考虑的时间,可她明白,如果她拒绝,她会死,女清城也会成为众矢之地,她别无选择。

“我愿意”

无寒幻化出一把泛着蓝色寒光的短刀,扔到羽灵濮身前。

羽灵濮俯身捡起短刀,插向心尖最柔软之处,坚强如她,也痛苦地发出低鸣。

片刻,心尖血顺着短刀缓缓流出。

无寒抬起右手,将流出的心尖血汇聚一起。

那短刀划开的伤口,因短刀的寒气,不停地冷热交替,羽灵濮的脸已经被痛得痉挛起来。

奴心咒需近八成的心尖血才能完成,所以尽管羽灵濮痛得生不如死,也不敢拔刀,这也是为什么奴心咒需被施咒者心甘情愿方才能成。

流出的心尖血汇成一个手掌大小的血球后,随着羽灵濮一声痛苦地大叫,短刀从心间飞出。

“你可情愿?”

“心~甘~情~愿”

看着表情痛苦的羽灵濮,无寒也有点心生不忍,但奴心咒一旦实施就不能停下,否则被施咒之人便会惨死。

过了良久,羽灵濮终于安静了下来,身体轻飘飘地落下,整个人也昏死过去。

君鸿宴后,无寒将现有的八位州主留在懿国宫中,命他们商讨应如何实施利民国策。

扣留的第一天,八位州主中有人因酯州州主之死,坐立难安,恐自己会步酯州州主的后尘,根本无心看无寒下发的政策文书。

无寒并不着急让这些州主给出答案,也没有派人去查问这些州主,只是一天下来,也没有让人送来吃食,州主们饿了也只能以水充饥。

因为极度的饥饿感,让有些州主已经耐不住性子,开始抱怨起来,并向随侍的宫人发难,嚷着要见无寒。

宫人回禀给了无寒,无寒只是淡淡地说道。

“业未尽,不可食”

宫人将话带给州主,州主虽心中不满,但也只能作罢,忍着饥饿,不得不研究起政策起来。

与此同时,蝶然一直尽心照顾施了奴心咒的羽灵濮。

羽灵濮醒来,便看到服侍在旁的女清城的女子,心中讶然。

“你们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羽灵濮满含泪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

“城主,我和姐妹们都没死,是王尊救了我们”

听了蝶然的解释,羽灵濮才明白,原来无寒早知行刺一事,将计就计,抓住酯州州主的错处,好治他的罪。

八位州主,有的已经饿得扶着肚子,双眼无神地瘫坐在椅子上,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范君傅到,酯州州主到”

“酯州州主”,听到这四字,原本全身无力的州主,被吓得直接弹坐起来。

范君傅步履沉稳地迈进房中,州主们纷纷恭敬行礼。

有的州主悄悄地四处张望,却未见到酯州州主的身影,只看到一女子的身影。

“老夫此次前来,一来为了传达尊听,二来是为了向各位请教这利民之策,可有良法?”

范君傅从宫人手中拿过尊旨。

八位州主立刻跪下。

“奉君尊意,酯州州主,触犯国法,今命女清城城主羽灵濮为酯州州主,掌酯州一切事物”

羽灵濮当着八位州主面,接过尊旨。

八位州主中,对于羽灵濮这一新州主,自有不屑之人,但范君傅亲自传旨,可见无寒的重视,故也不敢吱声。

“各位州主,为民劳心了一天,想是有不少良策,就请各位一一指教”

范君傅端坐在各位州主面前,听着那些假大空的话,蹙着的眉头就没下来过。

“民,一为食,二为穿,可我渺州,水源贫瘠,难起农业,民生维艰,我也是无以为计”

面对渺州州主的这一抱怨,范君傅刚想作声,就听到骊州州主答话道。

“渺州虽缺水,但是却煤矿丰富,正是我骊州所缺之物,我骊州愿意将水引到渺州,已解你水源缺乏之困,只愿渺州能每年为骊州送来煤矿”

骊州州主显然是早已想好说辞,侃侃而谈道。

“好啊!”

范君傅满脸笑意,盛赞道。

“渺州和骊州能同舟共济,互帮互助,这不正应了王尊九州一体,共同繁荣之意,各位州主,有什么顾虑,今夜便一并说了,老夫也好上禀王尊”

正是严肃之时,一州主的肚子却咕咕地叫了起来,原以为范君傅会因此不满,可没想到范君傅却开玩笑的道。

“这腹中空空的滋味不好受吧,所以我等应尽所能,让九州百姓丰衣足食,不受这饥腹之苦,定能流芳百世,受后世景仰啊”

范君傅话音刚落,就听到房外高呼。

“王尊到”

无寒着一身黑衣,头发半束,一副悠然之态地步入了房内。

众人行礼后,并在无寒的示意下落了座。

无寒在正位落座后,众人就闻到一阵扑鼻的饭菜之香,随后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便一一置于各州面前。

州主们尽管馋得不停地咽口水,但无一人敢主动动筷。

“各州主,今日为了国事,废寝忘食,尽心筹谋,想必已早有良策,本尊命人将各州主之意,编于此书,各位阅后,若有不妥之处,请直言”

此书哪里是各州州主之意,其实是无寒早已想好的治国良策,不仅包含了农业,纺织业,畜牧业等民生基业,还涵盖了各州之间应如何互通有无的策略。

此时的各州主虽知这是无寒设的一场局,但现在是饥肠辘辘,那还有心思细看。

“各州主,若无异议,就此盖章”

文书上都是些利国利民的之策,羽灵濮看后,不禁眼睛发亮,利落地落了上酯州印章。

“此文书之策与民百利,与州万福,我酯州定不负尊意,与各位州主一起,护佑九州百姓安乐太平”

有些还想浑水摸鱼的州主听到羽灵濮所言,纵心中有些为难,但还是落上了自己印章。

无寒见此,心中大悦,但面色依旧淡定地道。

“本尊说过,九州一体,应互通有无,开九州盛世,佑百姓太平,尔等举起酒杯,共享这一盛举”

“多谢王尊”

“各州主今日辛苦,本尊备的一些吃食,尽情畅饮”

“多谢王尊”

有些州主尽管早已是饥渴难耐,但还是谨慎的没有主动动筷,看到有州主吃了无事,这才放心地吃下。

州主们用餐期间,无寒差人,给每一位州主,送了一份文书。

此文书上是蝶然精心编撰的如何提高农作物产量的方法,其中不仅包括了百姓最基本的粮食,小麦,桑蚕,还包括如何将贫瘠之土变为肥沃之土的方法。

州主们看后,皆露出喜色,不停地夸耀道。

经过与九州州主近半个月的交流斡旋,无寒已基本稳住各州州主。

各州主离开懿国之时,无寒还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

羽灵濮望着高高在上,面色沉稳的无寒,心中是又畏又敬。

“一个如此心计深重的九州之主,是很多人的不幸,但确是百姓的万幸”